老叟睜開眼,慢悠悠道「小子,只聞,那能是什麼好地方?不去。」說罷,老叟摸道拐杖,顫巍巍站起來,道「行,小子,你這回讀的,比上回順暢不少,只錯了仨字。」
樓楓秀被表以認可,有點不好意思,片刻後,反應過來,陡然來了氣「你,糟老頭子耍我?既然認字還要我讀?」
老叟聞言,不由分說,抽手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中氣十足,跟年紀分毫不符。
給樓楓秀打蒙了。
「你老子我年紀多大啦,眼花成什麼了?兔崽子,嘴裡乾淨點!」說著,從他手裡抽走信,掖巴掖巴塞懷裡。
樓楓秀挨了巴掌,竟不發火,老杜細瞧,卻見雀雀剛打街上走回來。
原來怕嚇到孩子。
雀雀拿著一包軟酥酪走回來,乖順道「祈爺爺,我娘讓給您帶的酥酪,比粘糕好嚼,您肯定吃的動。」
「誰說老子牙口不行。」老叟不輸老,哼了一聲拎在手裡,拿出兩本書遞給雀雀「好女子,爺爺借你看的,跟小後生好好學。」
「謝謝祈爺爺!」雀雀歡歡喜喜接過書本。
老叟便沖阿月道「小後生,走了。」
阿月從字帖中抬頭,回道「祈爺爺,慢走。」
樓楓秀怒不可遏,阿月是小後生,雀雀是好女子,偏偏他是兔崽子!豈有此理!
二撂子還沒見有人這麼欺負秀爺,笑的捂肚子,樓楓秀更氣了,朝他後腦勺還了一巴掌。
「嘿,你打撂子幹什麼!」老杜瞪眼道。
「不疼不疼,秀爺沒使勁!」二撂子揉著腦袋嘿嘿樂。
「廢話,使勁你還能站著?」老杜瞪了一眼樓楓秀「秀兒,你再打撂子,我跟你沒完!」
樓楓秀嘖了一聲,朝他準確掄了一腳掃堂腿,老杜沒躲過,站起來慢悠悠拍土「行,打我可以。」
「那個爺爺是誰啊?」二撂子問。
「祈為良啊,這老爺子挺有威望的,我見好多街上的百姓都很尊重他。」老杜說。
「因為什麼?因為臉臭嗎?」樓楓秀沒好氣道。
「那誰知道。可能因為京師里當官的兒子唄。」
雀雀送完了酥酪,捧著書坐到樓楓秀身旁,提筆沾墨,對著祈為良借來的書冊,提前預熟抄寫。
她最近寫字很慢,而且越來越慢。
樓楓秀閒下來,便旁觀了會。
忽然發現,她似乎有意頓筆,拉長字形,搗亂似得,遠不如此前好看。
樓楓秀幾乎立刻意識到她的小心思,他往常對她從不大聲,此刻繃起嘴角,略帶訓斥道「你好好寫,再敢胡來,我打斷你腿。」
雀雀下筆一抖,忙不迭點頭「我知道了,哥。」
「對待雀雀小姑娘怎麼可以這麼凶呢,來,杜哥哥給你買糖葫蘆吃。」
雀雀連忙搖搖頭。
她知道他們是哥哥朋友,但雀雀對老杜還是有點隔閡。
南五里街偏僻,窮苦百姓居多,沒什麼幫派來這撈油水。
當年老杜就在粘糕攤前收過保護費。
他那時死了爺爺沒一年,意外摔斷胳膊,渾身摸不來半個銅板。
戲班班主好心,替他收葬爺爺,也願留下教他演武,可是哪能病災全包。
只十五六的年紀,忽斷了謀生路,一時生了歹心。
整條街雖都不大富裕,但老杜一眼叨中最好欺負的寡母。
雀雀印象深刻,當時便被嚇哭了。
幸而是樓楓秀路過,無意撞上這幕,把人撂翻,上前就揍。
別看樓楓秀比老杜還要小二三歲,卻生猛的厲害,老杜胳膊半殘,根本招架不住,輕易就被打服了。
他滿頭包滿臉鼻血,捂著胳膊縮在角落裡血淚橫流,路過的小乞兒可憐他,撿回幾片新鮮葉子,替他擦了擦臉,還給了他半個燒餅。
後來,老杜開始常日出入街巷,想要入幫,又沒人要,人小志大,還妄想自己成立幫派。
第一個收了小乞兒,第二個找到樓楓秀。
後來,後來幫主沒當成,畢竟起勢也得要本錢。
不過他們卻成為了朋友。
當時雀雀年紀小,幼年場景難以磨滅,對老杜還有點芥蒂,見到他就不怎麼說得出話。
老杜總想著彌補,畢竟,甭管有沒有血緣關係,單看樓楓秀樣子,那再親也沒了。
這會正好走街串巷賣賣糖葫蘆的路過,老杜見機,就去買了串糖葫蘆回來賄賂小姑娘。
雀雀矜持,推脫不要,但眼睛倒很誠實的黏在果子上。
樓楓秀從老杜手裡奪走遞給雀雀「吃,哥給的。」
雀雀猶豫了一下,這才收下,接著小聲對老杜道「謝謝,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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