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麼?」
「你這么半天不回來,我肯定得找找,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
「我不回......」話沒說完,樓楓秀恍然反應過來,錢全給了人,還上哪去支攤子。
一時覺得可惜,忘記這份工作帶來的難捱,拐了話口便道「正要回。」
「那行,快走吧。」老杜暗暗舒了口氣,隨口道「剛剛那人是誰?我怎麼瞧著眼熟?」
「是那個一天借了三茬銀子,三百兩全部輸光的衰貨賭鬼。」
「哦,我剛剛遠遠聽著,他說什麼謝?」
「他兒子腿摔斷了,我拿銀子給他帶去瞧病。」
「你給他錢?」老杜驚道「你瘋了吧?這是什麼貨色?你要是不想要,不如乾脆去打水漂玩!」
「什麼意思?」
「哎喲,你整天瞎慷慨,別廢話了,快去追回來!」
天黑,那賭鬼走不多遠,拐幾個彎就不見了。
兩人追的快,幸好看見斷腿小兒遠遠癱坐門外,否則還要好找。
賭鬼進了一扇說書唱戲的茶館,門外只站兩人,明面是間說書茶館,這個點還燈火通明,沒幾個客人卻敲鑼打鼓唱的正興。
「這是間地下賭坊,尋常人可不能進,得靠熟客引不算,賭資起碼這個數。」老杜伸出個數來,可惜樓楓秀毫無概念。
「你怎麼知道?」
「還有我老杜不知道的?你也知道,我之前想入白虎堂,找過幾條門路,雖然沒成,但是給他們幹過點小活計。」
說到此處,老杜壓低聲音「當時來這運貨,我就覺得奇怪,運來的東西賊沉,還蒙了黑布不讓看,送到這裡頭,沒見往哪出,竟然就沒了,總之神神叨叨的。有一回說書的缺趟,去乾坤戲班請了戲子,我幫忙搭台,趁清早沒打守,還給我摸到地下層了,你是不知道,那底下滿地血,還有獸頭人胳膊腿,小黑屋還關了好些野人個一樣的!前兩天白虎堂不是還總干拐賣人口的事嗎?我估計都在這底下藏著,嘿,想想都後怕要不是我跑的快,我現在就跟你做不了兄弟咯!」
「那衰貨就二十兩賭資,也夠?」
「怎麼可能,安心在門口等著吧。你這錢算是沉水沒聽響,比打水漂還不如。」
果不其然,賭鬼片刻便被人抬著扔出來。
那賭鬼叫罵道「他媽的,老子光鮮的時候你們跟狗一樣舔,老子現在不過時運差點,等老子東山再起,一舉翻身,把你們挨個買了餵畜生!」
罵完了從地上爬起來,吐了口血沫子,看見蜷在邊口的瑟瑟發抖的小兒子,上前狠狠朝肚子踹了一腳「他媽的,一點用都沒有,老子白吃白喝養你這麼大,一文錢都討不來,廢物!」
罵的不夠解氣,身後忽然伸出只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一回頭,賭鬼臉當即跟見鬼一樣僵。
「我讓你帶兒子看病,怎麼,茶館裡頭有大夫?」樓楓秀道。
「不是,爺,我討口水喝來了。」
「沒討到吧?我這有水,跟我過來。」
「不不,不喝了。我這會,不......」
樓楓秀不聽分說,揪住賭鬼衣領子就往巷子口拉,二話不說,一拳砸到臉上。
「你什麼東西,敢騙我錢?」
「沒騙沒騙,爺,我正要去帶他瞧病,真去!」
老杜冷笑「你帶他瞧病?呵,不是你親手給你兒子腿打折的?」
樓楓秀愣了一下,好像沒聽明白。
「你打斷的?」
「我,我不小心啊!我平時打,我婆娘都攔著,那天,那天,我婆娘不在,沒人攔我,我不知道他這麼不禁打......」
「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你這麼個畜生不如的東西,賣完婆娘不算,不惜打殘親生兒子的腿,扔街頭賣慘討錢給自己還賭債,難為你想的出這麼喪盡天良的招!」老杜氣的很,上前朝頭踹了兩腳。
「走。」樓楓秀卻道。
「不打了?」
「髒手。」
「也是,呸。」
「借我幾兩銀子。」
「幹什麼?」
「給那小孩。」
老杜嘆了口氣「秀兒,咱別管了,我看那孩子也要活不成了。」
「借不借。」
「借借借,你打水漂我也借。」
老杜遞給他幾兩,樓楓秀出了巷口,去抱那賭鬼孩子,伸出手的時候,覺得不對勁。
那孩子睜著的眼睛,似乎不會眨了。
隆冬臘月,哈氣成霜,而小孩的口鼻前,卻沒有熱氣。
老杜上前,摸了摸他的鼻子。
「死了。」
樓楓秀沒說話,轉過身,大步踏入巷口,把剛剛還嫌髒手的賭鬼拽起來,狠狠摜到牆上。
賭鬼剛挨的拳頭還沒緩過來,當即被撞的頭眼昏花,星星沒看完,陡然天旋地轉,身上砰砰直響,每個拳腳都使了十成十的力,不顧死活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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