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一直,說盡了整天的瑣事。
等他說完,阿月大抵已經睡了。
他靠在他的肩上,呼吸均勻。
樓楓秀無來由的心安,他自言自語道「什麼溝渠皎月,什麼天壤之別,誰不是白天吃飯晚上睡覺。」
在他說完後,沉默不語的阿月,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了他。
樓楓秀一頓,繼而渾身僵住。
他平時抱枕頭不是這樣抱的,抱摔看不順眼的狗東西也不是,一旦睡昏頭八爪魚纏在阿月身上取暖也不這樣。
那是個擁抱。
第36章
書齋糟老頭子的明嘲暗諷, 激起了樓楓秀的爭勝之心。
為防止以後再跟文人吵架聽不懂,第二天樓楓秀就揣上祈為良送來的書,匿在烏煙瘴氣的喧鬧賭場角落中, 埋頭苦讀。
之所以讀的苦, 是因為同僚中沒有比他更有才學的人, 遇到不認識的字壓根沒人可問。
書字拗牙,旁沒注釋,他就算大都認識, 也壓根讀不懂。
介於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上回一百兩銀子買盡了人心,除了老杜揶揄了兩句, 他的打手同僚,對他的賭場看書的行為肅然起敬。
一口一個馬屁, 拍的他渾身舒坦,看不懂也得裝作遊刃有餘。
樓楓秀裝累了,合書出了賭場打算歇歇眼。
出坊時,跟一青年擦身而過。
這青年行為極怪。
說他怪,主要是他瞧起來文文弱弱, 撞了人立刻道歉,聲音溫弱有禮, 實在跟這個環境格格不入。
不免多看了兩眼, 見青年在各個賭局裡鑽來鑽去,也不知道想玩什麼花樣, 一沾既走。
混在人群里, 卻也不像個偷子,更像是個書生。
樓楓秀收回目光,站在坊外揉額心, 沒一會,就看見那青年被他幾個同僚薅出來,拉到坊外就要開打。
那青年縮著腦袋,不敢掙脫。
「住手。」樓楓秀喊了一聲,幾個同僚聞言住手。
他走到青年跟前,上下看了一遍。
三十來歲,不眼熟,應該第一回來。
雖然青年滿頭大汗,拿著絹子來回擦臉,卻不像孤注一擲輸光家產紅眼賭徒。
「他欠了多少錢?」
「回秀爺,沒欠。」
樓楓秀又把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他跟泡在三伏天的鵪鶉,汗都沒停過,更不像輸了銀子潑皮耍無賴掀賭桌的痞子。
不像的原因是「他掀得動賭桌?」
「回秀爺,他沒掀,不知道。」
「那他為什麼要挨打?」
「他誠心侮辱咱們!」
「不是,回各位爺,我誠心來玩的!」青年辯解道。
「放屁!哪個誠心來玩的就帶三文錢,被拒一回,還每個賭桌轉一遍,你噁心誰呢?找打!」
樓楓秀出手化解拳頭,沖人揮揮手「行了,我來問他。」
「得,看在秀爺面上放你一馬,孫子,再敢來,哼。」幾個打手悻悻收手,惡狠狠警告幾番,這才回了坊內。
樓楓秀道「來這幹什麼?」
「回爺的話,我聽人說,這裡好玩,誠心來玩的。」
「聽誰說的?」
青年咳了一聲,狂擦虛汗。
「那人難道沒告訴你,賭桌籌碼得多少本錢?」
「我忘記問了,爺,下次我一定做好功課再來,您放我走吧!」青年好似體虛,眼看不過三十來歲,朝他鞠躬作揖,不停拿絹子擦汗。
樓楓秀捏著手,也想給他一拳頭。
「你過來,告訴我這幾個字怎麼念,我就讓你滾。」他道。
青年愣了一下,見他還真從懷裡抽出一本書,翻開扉頁,指著其中幾個字遞過來。
青年湊上前,認道「謂、朴、眩......」
介於他不認識的字較多,青年乾脆讀出來「率性而行謂之道,得其天性謂之德。性失然後貴仁,道失然後貴義。是故仁義立而道德遷矣,禮樂飾則純樸散矣,是非形則百姓眩矣,宗神尊則天下危矣。」
聽他讀的順,樓楓秀滿意點頭,問道「你讀過?」
「沒有,考試不考這......」青年說到一半,絹子捂嘴猛咳一陣。
由於咳的太假,樓楓秀差點拿絹子塞他嘴裡。
「憋住。」
「好的。」
「這段話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遵循天性而行叫做道,得到這種天性叫做德。天性喪失以後才崇尚仁,道喪失以後才崇尚義。所以,仁義樹立起來,反而說明道德蛻化。禮樂制定施行,反而說明純樸散逸。是非有了規章,反而使百姓迷惑。尊崇神佛,反而會危及江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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