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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楓秀咳了一聲,偽作清嗓道「你當老子是母雞孵出來的軟蛋?還替死鬼,都說是砍錯了!媽的,老子真後悔沒補一刀!」

「你下刀乾脆利落,我看不出你哪裡後悔。」

「......操,他欠的又不是我的銀子,無冤無仇憑什麼為我斷胳膊斷腿?讓我砍我就砍,讓我殺我就殺,那才真他媽是個軟蛋!」

「他是跟你無冤無仇,不能由你來動手,你難道跟自己有仇,所以自傷?」阿月面無表情「你究竟有什麼問題?」

「你有完沒完?無冤無仇的意思你聽不懂?他活該千刀萬剮也跟我無關,賤命就該為別人去死?我看你才有問題!」樓楓秀煩躁不已,當下勾著二撂子肩膀,長腿邁開大步,錯開阿月,竟是走到他身前去了。

二撂子哽咽道「秀爺,阿月他擔心你......」

「又沒死,別搭理他。」

樓楓秀就是這樣,他執拗固執,認定的想法絕對不會更改,通常堅守著旁人無法理解的原則,無論誰都無法動搖。

阿月本該覺得不可理喻,可望著他吊著胳膊,對他執迷不悟氣勢洶洶的姿態,不由笑了起來。

「錯的人,原來是我。」

--

老宅堂中點了燈,李大娘在屋裡來回踱步,急的滿頭是汗。

二撂子往南五里街來那一趟,李大娘聽老杜似乎出了什麼事,又知道樓楓秀行事莽撞,見他一走,預感不妙,便將雀雀送回家,動身前去清雲寺中通知阿月。

他們這夥人沒啥主心骨,遇事只會幹著急,有點問題首先想到的就是阿月。

果然阿月心知肚明,他一去,李大娘便留在老宅苦等,焦急到半夜。

樓楓秀見大娘在家,未進門就想悄悄拆除吊起的手,但被阿月制止。

「先拆,等大娘走了我再吊上!」他試圖討價還價。

「不行。」但被拒絕。

就這麼進了屋,李大娘不語,滿臉心疼,唉聲嘆氣半晌,起身到灶房熬了鍋排骨湯。

二撂子邊哭邊吃,末了道「好咸啊。」

「你把淚憋回去再嘗嘗。」

「哦。」

樓楓秀說要斷絕交情,但就是放心不下老杜,孩子們的世界李大娘不是很理解,自認做人還稀里糊塗,更說不出什麼了不起的大道理,瞎擔心沒用,分擔點瑣事也是好的。

一大早,李大娘里里外外收拾一通,案上準備了早飯,便回家送雀雀去學堂。

樓楓秀裝睡,直到正午起,他拆掉吊臂的石膏,一出門,阿月竟然還沒離開。

他木著臉,將石膏重新吊起來,心知樓楓秀必然不會老實呆家裡養傷,甚至不會乖乖掛好石膏。

思索許久,放棄勸說,阿月道「灶屋留了飯,記得吃。」

接著,阿月出門,並從外閉了鎖。

阿月剛走,樓楓秀轉頭拆掉石膏,一隻手忙前忙後,搬出桌子,又摞了層椅子,隻身翻出牆,當下拐去了盡歡場。

老杜半死不活,他雖不必吊在門前,但也沒什麼好待遇。

同僚對他頤指氣使,走過去都得吐兩口唾沫。

他瞧樓楓秀一隻手纏的熊掌一樣厚實,無奈道「你走吧,別在這耗了。」

「平了帳就走。」

老杜唉了一聲「平不了的。」

「那就平完為止。」

樓楓秀包著熊掌,站在場外,虎視眈眈。

他不說話,就能嚇走好幾個想進盡歡場大門的散客。

竇長忌不就是惱他不受他好意嗎,老杜實則受的是他連累,他不想拉所有人下水,於是乾脆跟老杜住在盡歡場。

那幾日夜夜失眠,經常聽著老杜半夜驚醒,鼻子眼淚一把,拉著他的手,看著那塊傷口哭。

手臂傷口漸漸恢復,過程疼癢,他早已習慣出入此類的傷口,並不難耐。

只是心尖上疼的厲害,十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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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楓秀攔是攔不住的,除非把人關牢里。

他一去不回,阿月也沒執意再找。

那日阿月沒有去寺廟,因春意濃的名妓,特地差人,請他一敘。

月兒如今也是稱得上上等名妓了,尋常人等壓根見不著,更別提特別宴請。

雖然她違背約定,撒謊只有蠅頭小利,只分給阿月一些散碎銀錢。

不過貴人就是貴人,從來沒有怪罪,反而隔不幾日,便會來送一篇新詞。

只是不久前,貴人斷了音信,似乎不願再同自己往來。

月兒將他帶到上房,叫了東西樓的好酒好菜,特別隆重接待。

妓子不停給他夾菜,阿月並沒有回饋她的熱情,甚至沒有動一動眼前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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