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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撓了撓臉,哦了一聲原路折返。

「還給我。」

樓楓秀驟然冒出這樣一句,令竇長忌百思不得其解「還你什麼?」

「你耍夠了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

「是我不識抬舉,有眼無珠,爛泥扶不上牆,我不如你,從不知道什麼叫順勢而為,我執拗狂妄,愚不可及,我如今是我活該,我他媽就是個蠢蛋!」

竇長忌怔愣原地。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樓楓秀,原來他罵起自己也這麼毫不留情。

不過,他曾經的確這樣看待他。

「你想讓我做什麼,什麼都行,它是阿月留給我的東西,我不能弄丟它。」

言至於此,竇長忌旋即明白了什麼。

「你沒當啊。」他苦笑一聲「你怎麼沒當呢。」

你若當罷後悔,我可以替你去搶。

可你如今遺失,我該當如何?

就在方才,竇長忌似乎重得周業生信任,特被委任,前去拜訪運鹽皇商。

那位皇商年三十離開定崖縣,如今正至定遠州。

這位人物出手闊綽,洞視珍寶,年前曾在藏寶閣買下許多藏品。

一直想為他的兒子,挑選一樣難得的寶物。

恰好,今日大早,興爺便聲稱團販售了一樣價值千金的絕頂珍品。

只要售得其價,一定能令白虎堂勢再回巔峰!

周業生終日見首不見尾,為此親自出面,請竇長忌入堂,親自為他傳達這樣的命令。

既是說,那件掌管白虎堂巔峰之勢的東西,會由他親自帶往定遠州。

「你答應我件事。」竇長忌笑道「那樣的話,我考慮一下,替你拿回來。」

「好。」他毫不猶豫道。

--

次日晚,周業生親自拿出匣子,交到竇長忌手中,匣上掛了鎖,鑰匙由興爺保管。

據說定遠州風雪浩大,那要購買此物的船商,因風雪滯留多日,說是定在明日啟程,直返京師。

京師路途遙遠,為防途中變故,他們當晚必須連夜出航。

「堂主如此上心,我倒要看看它有多稀奇。」竇長忌從興爺手中奪過鑰匙,便要開鎖打開匣子。

鎖眼咔嚓響動,來不及掀開盒子,他卻被周業生捉住了手。

「好物怎能輕易暴露天光,不幸引來他人窺視,又要無辜傷及性命,你說是不是,小雞兒?」

「也對,是我莽撞。」

興爺收回鑰匙,爽利道「護法急什麼,等上了船,都是自己人,那會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說的正是。」竇長忌想要收回手,周業生卻沒放。

他望著他的眼睛,隱晦不明道「小雞兒,等你順利回來,賞你掌管整個定崖地下錢莊,你瞧如何?」

竇長忌指尖微顫,收回手臂訕笑「堂主折煞我,我幾斤幾兩,自個心裡清楚。」

夜色沉默,海風呼嘯,周業生站在碼頭,微笑目送。

竇長忌不敢對視,登船與周業生揮手作別,藉口風大,匆匆入了船艙。

碼頭光影褪去,船帆沒入黑暗。

他與滿船同僚飲酒歡慶,提前慶祝白虎堂迎來再度昌榮。

夜色深濃,同僚個個醉意熏熏。

竇長忌借乏累離開,孤身進入船艙。

他砸破木匣子,取出那隻玉虎,隨手揣進懷中,而後走到甲板。

片刻後,海面飄來一隻漁船。

漁船首尾點燈,不斷接近,逐漸靠近帆船後方。

竇長忌遲疑片刻,幾個彈指後,順著繩索,跳了上去。

船夫帶著蓑帽,接上人立刻吹熄船等,吃力轉動舵輪。

他望著漆黑夜色,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進而露出誠摯笑容。

周業生說過,他們才是真真正正的一類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認定目標明確絕不反悔。

竇長忌最初是這樣認為的,不光不願再挨餓受凍,還想要受人畏懼,做人上之人。

他為此將壞事包攬,拋棄一干底線,甚以身謀求所得。

他以為他知道對自己最重要的是何物。

他嘲諷過旁人的愚昧,卻對過往越發懷念。

今日這朝,他得是昏了頭失了智,才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可真夠暢快的。

他終於鬆懈下來,準備好好計劃接下來的事務。

等他帶回玉虎,就帶樓楓秀一起離開定崖,反正他根本沒有問他要提出什麼要求。

他已經攢夠一輩子不愁吃喝的銀子了,無論他們將要去什麼地方,都不會再過上任人欺凌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甚至可以和他一起去找那個阿月,不會變的,他們肯定還是最好的兄弟。

雖然迄今仍然想不通,天底下怎麼會有樓楓秀這麼不知好歹的蠢貨,可明知道他千般愚昧,可想到即將到來新的生活,還是令他渾身顫抖,欣喜若狂。

以至於,忘了看一看返航的路線。

漁船無聲靠岸,竇長忌豪爽拿出滿袋銀錢,盡數交給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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