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樣一把交友好手,面對樓楓秀屢次碰壁。
他背身側窩草垛,一動不動,除了三餐定點吃飯,其餘時間,就握著一隻玉虎翻來覆去瞧。
要不是聽他偶爾夢中說過夢話,隔壁獄友鐵定認為裡頭住的是個啞巴。
「兄弟,你跟我說說,阿月是誰?」
樓楓秀躺了這麼幾日,脖子,後背,乃至四肢都在發癢,但他懶得翻身,懶得抓撓,全神貫注,企圖將玉虎盯出一個洞來。
天大的血仇,哪怕他不過無名小卒,也該不惜代價喊冤道罪,用粉身碎骨來與聖蓮道魚死網破。
同歸於盡也好,以命抵命也罷,總之無所不用其極。
可他不敢。
歌沉蓮混帳一個。
可是阿月那麼好。
「不說我也猜到了,是你妻子吧?瞧你那神采奄奄,真沒出息,一聽就是吵架了,小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你這牢里待一待,出去保證倆人小別勝新婚!」
樓楓秀仍未回應,他那背跟焊死了一般,連頭髮絲都紋絲不動。
獄友討個沒趣,便去找隔壁隔壁的獄友聊閒天了去。
正在這時,獄卒扛過來一簍乾淨囚服,挨個牢房分發。
「換上,全都換上,今日十月初七,聖主夫人入殮魂身,所有人換上新囚服,巳時一刻燃香送祭。」
樓楓秀聞聲而動,終於捨得睜開眼睛,他轉了轉僵麻身體,喑啞開口「聖主死了?」
「嗷嗷!噓,噓,違禁詞!」隔壁獄友忙朝他擠眉弄眼。
「怎麼說話呢,什麼叫聖主死了,那叫仙逝,呸,他媽的,仙逝的是聖主夫人!」獄卒嗆道。
樓楓秀見過歌明霜,那女子雖智力有礙,可她身強體壯,挺著孕肚也夠涉水折蓮,怎麼都不可能驟然暴死。
「她怎麼死的?歌沉蓮呢?」
「娘嘞!」獄友直捂臉。
獄卒瞥了樓楓秀一眼,嘆息道「聖主舊疾復發,臥床不起。」
樓楓秀靜了片刻,輕聲哼笑「真可惜,死的怎麼不是聖主。」
隔壁獄友恐怕沒見過這麼勇的,遂生出欽佩之心,不由感嘆道「嘖嘖嘖,看來你鐵了心想被關上一輩子,好兄弟,你還是多想想你的阿月吧。」
獄卒也不多言,繞開樓楓秀,徑直往下分發囚衣。
碎嘴獄友接了衣裳,跟獄卒套起近乎。
「兄弟啊,隔壁兄弟怎麼回事,他出口狂妄,你竟然也不管了。」
「何必呢,都死刑了,何妨多幾句嘴。」獄卒幸災樂禍道。
獄友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為,為何?」
「因為聖主唄。」
「!」隔壁獄友連忙死死捂住嘴,心頭暗暗發誓,此番出了牢獄,絕對不再多嘴議論聖主半句不妥!
要知道,大別無死刑,這個人又不似能掀動謀反的樣子,他想不通究竟是罵過什麼捅破天的惡言,竟然專門給他量定一套死刑來!
「真可惜。」樓楓秀自言自語著,緊握手中玉虎,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想到他不日即將赴死,露出這副強撐的態度也是應當。
隔壁獄友嘆了口氣,於心不忍,寬慰道「好兄弟,別難過啊,你有什麼遺言要說,我為你帶去!」
他抬眼看了看他,啞聲道「我想恨一個人,可是我不敢恨他。」
獄友不假思索點頭道「哦,那就是愛。」
樓楓秀怔愣許久,困惑道「不是恨,一定是愛嗎?」
「唉,兄弟,人之將死,前塵盡了。你與那位阿月姑娘,無論過去怎樣糾葛,都該放下,要不我去替你表明心跡?我只要出去,一定幫你稍過去,說不定臨了,還能來看你一看!」
「阿月不是姑娘。」
「......」那就是嫁為人婦了。獄友理所當然的想。
「他不會來看我的。」樓楓秀道「是他送我進來的。」
「......」隔壁獄友心下不知揣摩了何等戲碼,不僅捂住心口直吸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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