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霄爪子沾地，即刻化為人形，他伸手將胡說八道的鳳景行撈進懷裡，蘇木本就沒什麼存在感，季凌霄看著鬼鬼祟祟溜走的四師弟扯了扯嘴角，也坐到沐桐仁身邊，自覺當起擋箭牌。

「師父也知道，小師弟那人吧，做出什麼都不足為奇。」季凌霄哈哈打圓場。

「的確，也就是快欺師滅祖而已。」沐桐仁扭頭看了眼季凌霄，淡淡道。

季凌霄震驚：「小師弟終於膽子肥到對您下手了？」

沐桐仁：「……」

沐桐仁清了下嗓：「別激動。」

季凌霄訕訕摸了摸面頰，壓低聲音小聲絮叨：「其實我們大家早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

沐桐仁只是盯著季凌霄看，也不說話，反倒是季凌霄被自家師父空洞的眼神盯得發虛，偏過頭也仍如坐針氈，他乾脆學了回小師弟的破罐子破摔。

「師父您都等了他這麼多年，現在回來了您應該高興。」

沐桐仁卻高興不起來，若真是那誰回來就好了，偏偏洛臨還是洛臨，他這笨蛋小徒弟……他該把洛臨當做誰？

如今忘憂山的道觀內，不知自己是何身份的，恐怕只有洛臨一人。

將洛臨當成徒弟教養，本也是個差錯。

沐桐仁千年前最後一次出遠門，再回來，懷裡抱著只一動不動的小狸花。

季凌霄還記得那天下午，他們嚴肅的師父露出了他們從未見過的欣喜神情，披著青衣的單薄身子站在桑木底下，不要命般，抽取桑木的靈力注入小狸花體內。

沐桐仁就這樣在桑木下站了七日，不吃不喝，本就沒多少血色的面頰更是耗得慘白，季凌霄遠遠望著，感覺自家師父把自己折騰成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們師父，或許曾是天上謫仙，季凌霄在沐桐仁抱回洛臨之前總覺得，沐桐仁身在塵世，但神魂好似與塵世斷絕，一顰一笑，都像失了靈魂的巫偶，被雕得極美，卻空蕩寡味。

「師父！」見沐桐仁抱住小狸花的身體又透過陽光，季凌霄急忙走上前打斷了沐桐仁。

沐桐仁怔了怔，他回過頭，看了許久的季凌霄，才終於回想起，這人是誰。

「凌霄，我找到他了。」沐桐仁的青瞳內燃起光，季凌霄覺得，他們的桑木師父，好像才終於活過來，季凌霄不知沐桐仁小狸花是誰，但能讓師父眷念，應該是只極好的貓。

但那好不容易尋來的光卻沒有掛多久，沐桐仁手上的靈力一直未停下，但他明顯已經力不從心，季凌霄伸手去攙踉蹌的沐桐仁，手臂卻從自家師父透明的身軀內穿過。

「師父！您的身體……」季凌霄抬頭，看清桑木現狀，他咽回未完的話語，早上還鬱鬱蔥蔥的桑木，現在葉子完全變得枯黃，在沐桐仁又晃了晃身體後，季凌霄身上被落了滿身黃葉。

「……我已經割了神魂還他，他怎麼還是醒不過來？」沐桐仁的神情近乎癲狂，他不敢置信地錘著自己的原身，季凌霄摸不到的透明身軀，卻能穩穩砸在桑木上，亦能穩穩托住被沐桐仁抱在懷中的小狸花。

季凌霄垂眸，不忍再看沐桐仁，他把目光移向小狸花身上。

小狸花閉著眼，神態安詳，好像只是睡著了。

季凌霄看著看著便入了迷，不知過了多久，面前平靜的畫面忽然闖入了活物，小狸花緩慢甩了下尾巴，他揉了揉眼，小狸花也又動了動。

季凌霄急忙驚呼：「師父！小貓的尾巴剛才好像動了！」

沐桐仁眼中，又瞬間亮起光。

第23章 強行咬住雙唇

剛醒的小狸花和一隻新生的幼獸沒什麼兩樣， 還睜不開眼，但他精準找到了沐桐仁釋放靈力的手，張嘴咬上沐桐仁的手指。

連續輸送了七天七夜的靈力被小狸花輕飄飄咬斷， 沐桐仁薄涼的身軀， 也卸了力般，跌在桑木旁。

「太好了，活了。」沐桐仁的身軀靠在桑木上， 漸漸變回實體，季凌霄進屋給自家師父端來茶盞放在身側，沐桐仁無暇去顧，他抱著懷裡的狸花， 頭一歪直接倒在了桑木底下。

季凌霄尖叫著跑過去，發現自家師父只是累得睡著了。

小狸花過了好幾日才能像普通小獸一樣行走蹦跳，沐桐仁的目光一直緊隨著小狸花， 他看著終於醒來狸花憂心忡忡——小狸花不知為何，缺了一半神魂。

又是一番探尋， 耗費半日， 沐桐仁發現小狸花另一半神魂竟藏匿在自己原身桑木中，沐桐仁懷裡抱著狸花，召出一截枝蔓逗貓玩，心底暗暗自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