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 這個譜子不難, 你只要負責其中最簡單的第二部分就好。」

說著, 里昂取下鋼琴上的五線譜, 拿到白逸面前遞給他，並對人說明著。

「這首曲子叫做羅曼蒂的春天，共有四個部分，一三四部分交給我，第二部分你來。」

白逸眨巴眨巴著眼, 接過譜子打量起來。

里昂微微傾身, 正準備附身替人講解上面的五線譜時, 只見白逸卻忽然睜大了眼，猛地仰頭對上他的視線。

兩人一低頭一抬頭, 正好碰上了額頭, 發出清脆的「咚」的響聲。

「哎呦——」

白逸吃痛出聲，眯眼捂著額頭。

「痛嗎？」

里昂有些好笑，但見人的額頭被撞得紅彤彤的, 也不好表現出笑意, 便立刻拉開他的手去查看傷勢。

「沒事沒事。」

等痛勁過去後，白逸也緩了過來，連忙沖人擺擺手，咧嘴笑著示意沒事。

「我是想跟你說，這個五線譜我好像看得懂誒，米索拉米索……是不是這樣子？」

他輕哼著調子, 手指也不自覺揮舞起來，仿佛指揮一樣。

「對。」

聽著他靈動的歌聲，里昂柔聲應道。

「那確實很簡單哇，這幾個調子好像不難。」

看完整個第二部分的曲譜後，白逸用手撐著下巴，自言自語道。

「那我來教你如何彈奏。」

於是里昂拉著人在鋼琴前的長凳上坐下，先自己彈奏了一下第二部分示範給人看。

明明是長年握著武器，被磨出繭子的手，但在彈奏時卻靈動不已，行雲流水間演奏出歡快悅耳的音樂。

「記住了嗎？」

重複了幾次後，他問道。

「記住了，我來試試。」

白逸信心滿滿地應道，手指在琴鍵上方頓了頓，隨即深呼吸，先按下了白鍵。

白皙修長的手指抬起，指腹貼住琴鍵表面，隨著下壓的動作發出第一聲音調。

前幾個音節明顯不太流暢，響起的間隔較長，似乎是演奏者需要思考後再下手，但是度過生疏的開頭後，後續流出的曲子逐漸流暢，甚至可以說是一氣呵成。

就連白逸自己都覺得驚訝，當彈奏起這首曲子時，手指竟好像有肌肉記憶似的，不需大腦思考就自動地知道該按哪個鍵。

演奏結束，他歪著腦袋笑看向一旁的里昂，驕傲地揚起下巴等夸。

「很厲害，一次就學會了。」

里昂抿嘴笑了笑，獎勵般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那我們試試演奏一下完整的曲子。」

說著，里昂起手，開始彈奏整首曲子的開頭。

第一部分一結束，白逸立刻緊隨其後，專心演奏著自己負責的第二部分。

雖然是兩人第一次合奏，但效果居然意外地不錯，直到里昂繼續演奏完第三小節，整首曲子都非常順利。

輕快的音樂仿佛叮咚作響的泉水一樣在屋子內流淌，攜帶著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恰如這首曲子的名字——羅曼蒂的春天。

陽光從窗外照進，穿透翠綠的葉片灑進房間內，為整個室內也帶來了富有生命力的綠色。光線落在並肩而坐的兩人身上，伴隨著動聽的音樂之聲，畫面和諧又美好。

第四小節是收尾部分，略做停留後，里昂再次抬手按下琴鍵。

不知怎的，聽見這似乎有些熟悉的調子，白逸情不自禁地也隨之合奏。

聽見身側響起的音調，里昂身體一怔，險些漏彈接下來的內容。

他定了定神，然後才繼續手上演奏的動作。

就這麼在雙方一言不發的氛圍中，兩人順利地做到了第四小節的四手連彈。

一曲完畢，里昂轉頭看向白逸，用眼神發出詢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就是下意識地想彈這一部分。」

白逸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撓了撓臉，小聲地說。

就好像曾經演奏過無數次這首曲子一樣，如今只要坐在鋼琴前就能閉眼彈出。

可明明自己從來沒接觸過鋼琴。

「是我彈得太爛了嗎？」

他喪氣地道，還以為自己好心辦壞事了。

「不，彈得很好。」

里昂臉上的笑意比方才更甚，而且還帶上了非常複雜的情緒。

有欣慰，有喜悅，甚至還有幾分苦澀。

迎上他的目光，白逸一時間呆住了，嘴巴張了張，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下一秒就被對面的人的手掌撫上了臉頰。

緊接著，里昂的臉在眼前放大，湊得極近，後方照進的光亮投下陰影，幾乎完全遮住了白逸的面頰。

視線失焦的片刻，一個吻帶著熟悉的氣息落了下來。

白逸微微睜大了眼，不明白為何里昂突然在這個時候要吻自己。

但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會推開他。

於是白逸緩緩閉上了眼，仰頭承受這一吻。

痒痒的觸感從唇瓣上傳來，渾身上下仿佛有電流竄過一樣，連手指尖都是酥麻的。

偌大的地下室內，正中央的鋼琴保持沉默，只在有人被按在上面時，琴鍵才猛地發出沉悶又雜亂的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