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煦遙見太醫給江翎瑜診脈,插了句話:「太醫,江大人自撞破那僕役下毒,就說不出話了,這如何是好?」
「將軍莫急,」太醫拿出針盒,讓唐煦遙別抱得那麼緊,先露出他的胸腹,好隔著衣裳扎針,邊說,「大人是嚇著了,驚悸失語,心疾也有發作之兆,不過倒是遏止得及時,待我為江大人施針,再開些藥方子,連著服用幾日就好。」
「不過,」太醫邊施針,話鋒一轉,「將軍是從哪弄來的藥,有如此奇效,既穩了心悸,還不傷江大人的身子?」
「是觀里高功給的。」
唐煦遙不想給那些出家道士惹麻煩,只說:「江大人遇刺,就是他們出手相救,才保了命,如今藥也是他們給的,分文未取。」
太醫如此就緘口了,如果是唐煦遙的親緣,想著要一點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做的,試著倒騰出去些換些銀兩,那既然是道醫,想必是惹不起的,人罰還好說,就是天罰遭不住。
「唐愛卿,還有江愛卿,你們都辛苦了。」
皇帝見太醫收了銀針,上前說:「明日大宴,朕也先不辦了,先審出給江愛卿下毒的幕後元兇,這段日子你們不必去朝廷,就在王府里好好歇息,何時養好了身子,再回紫禁城,朕封你們為柱國,日後起居都有專人照料,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唐煦遙心煩得很,正隨口敷衍皇帝,懷裡的江翎瑜緩緩醒轉過來,睜著眼看這身穿黃袍的人,差點沒認出來這是誰,好不容易都認識了,還是說不了話,就愣愣地看著。
崇明帝俯身,忙喚他:「江愛卿?」
唐煦遙替江翎瑜解釋:「聖上,江大人嚇著了,說不了話,他在保定府一場接一場的大病,回來又整宿地嘔吐,發高熱,讓重病纏得身心俱疲了,再出這麼一檔子事,臣真害怕他受不住了,想不開做了傻事。」
自扎了針,江翎瑜的心智在慢慢恢復,腦筋轉得也快多了,雖然還口不能言,心道這些日子不好受是真的,但也沒唐煦遙說得那麼嚴重,於是睜大眼睛盯著崇明帝,唇瓣徒勞地囁嚅,蓄了滿眶熱淚,大顆大顆地掉落,砸在領口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好好好,愛卿莫哭了。」
崇明帝頗有些手足無措,慌亂地將懷裡的黃帕子遞給唐煦遙,讓他給江翎瑜抹眼淚:「你們受累了,多歇息就是,朕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江翎瑜的眼淚落個不停,衝著皇帝點點頭,又撲進唐煦遙懷裡,哭得身子直顫。
唐煦遙沒有攔著江翎瑜,覺得是讓他哭出來更好些,憋在心裡太摧損他,崇明帝要走時,也就只是簡單道別,沒有行禮,即使這樣,崇明帝也覺得自己很有些對不住他們,一路思來想去,該如何封賞,才能讓他們寬心些。
崇明帝剛到王府大門,廖無春就押著那名投毒的僕役過來了,五花大綁,扔了一塊粽子在雪地里似的:「聖上,這賤人想自戕,臣一怒給了他幾個嘴巴,抽得他閉不上嘴了,如此再塞上木頭杵子,我看他怎麼咬掉舌頭。」
「好。」
崇明帝背著手,冷冷地看他,跟廖無春說:「把他帶到你們的私刑房去審吧,審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絕不能讓他死。」
廖無春勾唇:「是,臣知道了。」
廖無春嗜血,私刑房又收了一把才開刃的鍘刀,需要餵些人血,有這樣的契機再好不過了。
「咱家勸你乖乖伏法。」
廖無春攥著那僕役的領子,垂眸打量他:「該說的,都給聖上說出來,否則在咱家的地盤,你會給咱家磕頭,求一個好死。」
崇明帝是很欣賞廖無春的毒辣,拍拍他的肩:「朕等你的信兒。」
廖無春難得跟崇明帝撒了個不起眼的嬌,唇紅齒白,笑眼明媚:「臣知道啦。」
這一瞬間,崇明帝起了把商星橋殺了的念頭,什麼東廠西廠,乾脆揉到一塊,都是小美人廖無春的,不過國君終歸是理智的,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很快就被壓下去了,也只是看著他笑了笑,瞥向廖無春時含情脈脈:「下雪天寒,早些審完了就回來。」
王府內,崇明帝一走,江翎瑜就不哭了,安靜地倚著唐煦遙休息,現在他說不出話來,比誰都著急,闔上眼想著怎麼才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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