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傅也是近些日子才封的,」江翎瑜笑容如常,「他做太傅前,也是刑部尚書,與郡王是世交,二十多年前他就常來吧,怎麼能說你從未見過呢?」
郡王作證:「王妃腹中還懷著我們的獨子時,大抵是五個月吧,因為江家和唐家是世交,本王與太傅還不太熟,太傅就時常來王府了,這麼一來二去,發覺許多事都能聊到一塊,就延續從祖輩那來的交情了。」
江翎瑜追問:「那唐瑛來了多久?」
「兩年,」郡王記得很清楚,「本王從父親府上搬出來,自立門戶,彼時父親從府里選了一位管家,隨本王搬遷前一晚,他中毒暴斃,唐瑛是他母家的親戚,說是能說會道,也懂事,就送來了,本王也就一直用著他,直到娶了王妃,簡寧生下來也是他時常抱著,王府的一切都交給他打理。」
郡王越說,心裡越是打寒戰,細想當年的一切,巧合而又漏洞百出,自己竟未察覺,最後怕的莫過於,自己所說的,王府的一切,也包括唐煦遙的命。
「王爺,」江翎瑜知道這話說出來不好,但事關人命,只得再度追問郡王,「您有沒有想過,原先您要帶來的管家,不是意外身亡,那毒,為何別人的碗裡沒有?」
郡王坦誠:「先前沒有想過,如今舊事重提,倒是開始多想了。」
得到郡王回話,江翎瑜緩慢轉動眼珠,死死地盯著唐瑛。
正堂里有那麼多的人,有對唐瑛恩重如山的主子,夫人,還有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們提起死去的親眷,一同圍繞著自己,個個眼色冰冷。
唐瑛也知道,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睛,也不是一瞬間就冷了的。
如果這裡面還有人願意相信唐瑛,那也有再辯解和掩飾的必要,可惜一個都沒有了,唐瑛環顧四周,見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目中的溫和已經消失多時,現在所有人都想要一個真相。
江翎瑜的審案方式跟他父親不一樣,父親會羅列所有證據,讓罪犯伏法,江翎瑜不是,要從事情的根源說起,逐個擊破,逼著罪犯回憶那些細節,想起逃竄前的駭人場景,他終會理智潰散,在重壓和痛苦下認罪。
唐瑛笑了笑:「好吧,老爺,先前擢拔的管家是我殺的,手段跟江大人猜的一樣,下毒。」
但唐瑛沒有崩潰,絲毫沒有對親眷因自己而暴死的愧疚,他很平靜。
郡王皺眉:「我們可沒有嚴刑拷打你,既然是你自己承認,就把起因經過說清楚。」
唐瑛說:「老爺對我有恩,既然老爺都相信了,我沒什麼可辯解的。」
「放你娘的屁,」廖無春破口大罵,「你要是人,就不要說些該死的賤話,什麼叫王爺都相信了,你的意思是王爺傻,還是王爺好騙,王爺唆使你去殺人防火的?」
唐瑛被問得啞口無言,愣愣地看了廖無春一陣,此時他的形容很複雜,一會低頭,一會又把頭抬起來,不知道是因為詭計被撞破,還是因為確實沒辦法辯解了,只好說:「提督大人說得是,唐瑛該死。」
「到讓你死的時候,你會死的,」江翎瑜說,「現在,把實情一五一十地跟在場所有的人講出來,半點細節都不能遺漏,本部院會一直聽著,出現半點紕漏,都會打斷你進行盤問,要是本部院發現你作假,就讓廖提督直接把你帶走,不必再做什麼掙扎了。」
廖無春手底下那群從外頭招安來的江湖上的人,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江翎瑜已經把話說的很到位了:不好好招供,可以,但得不了好死,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保不住。
唐瑛沒有再反抗,就按著江翎瑜的話,把這二十幾年留在王府的意圖和動向都說了,大意是唐瑛確實是像江翎瑜說的一樣,在郡王大婚前,江懷就已經被先帝提拔成了刑部尚書,上任第一樁案子就是反京師的貪官,抓了三四個,涉案的銀兩裝滿了數十輛馬車,案子結了,江懷手中大權正盛,郡王迎娶將門嫡女,同年唐煦遙降生,五年後江懷也娶了一位將門嫡女,同年江翎瑜降生。雖說文臣武將勾結是大忌,但郡王和江懷還是跟五軍都督府提前攀了關係,兩位妻子也是童年玩伴,甚至偷偷結成金蘭姐妹,如今兩位夫君交好,她們自然也常見面,唐瑛就趁著這機會,屢次給江懷準備的碗筷中下毒,只是江翎瑜是個福星,唐瑛次次背著郡王設下鴻門宴,江懷不是說年幼的兒子發熱就是嘔吐,要照顧孩子,來不了,於是次次都躲過去。
之後大疫,唐家跟江家幾乎斷交,唐瑛徹底沒了機會,如今江翎瑜繼任刑部尚書,背起的依舊是徹查貪官,斬斷地下盤根錯節的大網,又即將嫁給唐煦遙,所以唐瑛就想在江翎瑜身上下手,他的目的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就是殺了刑部尚書。
聽到這,江翎瑜就很是疑惑,一切邏輯都自洽,問題是,動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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