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奉命剿殺貪官惡霸,關你一個王府打雜的管家什麼事?
但唐瑛不打算再說了,就跪在那,凜然赴死。
江翎瑜跟廖無春都沒辦法,但好在江翎瑜天生就是干刑部尚書的料,聽唐瑛跟郡王的來言去語,也已經知道了些關鍵的東西,心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就瞥向郡王,投向求援似的目光。
唐瑛這人聽著要是殺人放火,好像無惡不作,其實很感激郡王待他那麼好,這也是為什麼唐煦遙能在王府安然活到弱冠之年,二十幾年,郡王府無一人傷亡,那他的心結,也只有郡王能解開。
郡王感覺到有人盯著他,側過頭與江翎瑜對視,江翎瑜看看唐瑛,視線又挪回來,依然是希望郡王能幫著問問。
「唐瑛,你跟著本王多年了,」郡王明白江翎瑜的意思,但他並不只是打算問問而已,「該說的就都說了吧,你面露愧色,想必知道自己做事是罪大惡極的,說出來還能彌補些。」
唐瑛翻著眼睛跟郡王對視一陣,緩緩點了點頭:「好。」
「我是青綠局的人。」
唐瑛像是吐出憋在心裡多年的一口氣似的,渾身都輕鬆了,又補上一句:「王爺,青綠局的人至今也沒放過江大人和將軍。」
話音落不久,唐瑛又補上一句:「本來將軍是不必捲入其中的,但將軍進來攪渾水了,沒有辦法。」
江翎瑜又笑了:「本部院得把青綠局殺乾淨了才能求得安生?」
「嗯,」唐瑛點頭,「是的。」
「那殺乾淨就是了,」江翎瑜不再抱怨,一切事都平靜接受,「本部院和將軍想活啊,你們就得死。」
唐瑛倒不是很在意,大抵也是隱隱預感到自己的結局了,衝著江翎瑜點頭:「好。」
「唐瑛,你看看哪一碗的魚肉羹是有毒的?」郡王一揮手,讓外頭候著的僕役都進來,原本以為是別人,沒想到是江玉和唐禮,一人端著一碗魚膠羹,分別進入正堂內。
魚膠羹都有點涼了,郡王毫不在意,就像他一開始打算的一樣,不只是問問而已,就讓江玉和唐禮將兩碗羹都遞上去。
唐瑛看了看,有一碗做了記號,因為第一次被江翎瑜撞破詭計,就是因為碗上有藥粉,所以這次特意擦得乾乾淨淨,也是抱著讓江翎瑜必死的心,在這碗羹燉煮之初就下了藥,還不願意傷及唐煦遙的性命,所以區分在碗壁釉花上,深紅的有毒,淺一些的沒有。
見唐瑛端起其中一碗,郡王冷聲開口:「其實這些年來,本王讓你吃的這些好東西也不少,穿的也是好料子,二十多年,從未苛待你一天。但你佛面蛇心,就當是本王看走了眼,也是念及你留下本王妻兒的命,趁著這羹湯還有些溫熱,吃了吧,就算是你上路前最後一頓飯食。」
人都怕一死,但唐瑛聽著這個,竟然喜笑顏開,接過那殘存餘溫的碗,連遞上來的勺子都沒接,拿手抓著吃,指縫裡黏黏糊糊的,邊笑,邊落淚,淚珠大顆落進碗裡,柔聲念叨著:「不用勺,這裡頭下了毒,別再糟蹋東西了,老爺,夫人,唐瑛最後一次伺候您了。」
解脫了,吃完就走,唐瑛覺得這輩子都沒這麼輕鬆過,好在沒有人問一問自己為何要加入青綠局,不問好,問了心裡有怨,就走不了了。
唐瑛吃著吃著,先是腹痛,扔下碗,剛好底子穩穩落地,他一手按著腹部,氣都要喘上不來了,還在一把一把的把粘膩的湯水往嘴裡塞,然後塞著就吐血了,唐瑛腹中劇痛,他想臨著斷氣爬到主子腳邊,可想想又覺得主子肯定很厭惡自己,最後就蜷著身子躺在碗邊上,口中的污血不斷地流出來,在碗邊上續起一個小小的窪,他最後說的話是:「唐瑛下輩子肯定是個好人,還來給老爺和夫人做牛做馬。」
王妃將頭扭過去,不忍再看,拿著手絹掩面抽泣,郡王見狀忙從座位上起來,到王妃身邊去,俯身摟著她安撫:「沒事沒事,夫人別怕,我這就派人打掃。」
江翎瑜跟唐煦遙是什麼都沒說,也沒有什麼表情,心裡說不上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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