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唐煦遙偏著頭,吻了吻美人的眉心,發覺他身子下滑,還特意將手臂捆得緊了些:「我抱著你。」
唐煦遙哄著江翎瑜睡下,自己也困得厲害,往後坐了些,懷裡抱著江翎瑜,也不敢睡太熟了,就將腦袋倚在床圍子上,眯一小會,臥房裡頭格外安靜,要說平時不上朝,他二人臥房裡的蠟燭是日夜不斷的,燒化了一支就再續上,故而這臥房比其他的屋子都暖和,偶爾有風順著窗戶縫隙進來了,吹得火苗微微作響,他二人就是一對福星,身上帶著些宏大而慈悲的氣場,住到哪裡,不管多麼兇險,也能將這房舍內外染得靜謐祥和。
廖無春那邊則不然,他自幼無父無母,讓皇帝一手提拔成東廠提督,多疑敏感是刻在骨子裡的,有錢了也改不了沒錢時候釀成的毛病,骨頭裡的悲哀,豈是金子能洗乾淨的,所以廖無春的心裡時常不大好受,他懷疑任何人,甚至是江翎瑜,他在紫禁城的住處小而陰暗,多年習慣,他在私宅里也不愛掌燈,這原本風水就有問題的宅院,讓他住得更是陰森。
屋裡很整潔,被褥都疊得好好的,但這光影,實在讓人覺得這臥室像極了牢房,四周很有些冤魂的氣息。
廖無春以為自己要藏在這些漆黑的角落裡一輩子了,直到今日駱青山跟著他進來。
駱青山受不了鬼氣森森的地方,執意在廖無春臥房裡多點了幾盞燈,小小的屋子亮極了,駱青山抱著胳膊,環視四處:「提督,這才像咱們的家。」
「副將,我不習慣。」
廖無春坐在床上,人有些侷促:「太亮了,我習慣在漆黑的地方生活,也不叫生活,我是覺得,只能算是活著。」
「這日子裡,四處漆黑,那怎麼能算過好了呢。」
駱青山坐在廖無春身邊,勸著他:「提督大人,要是心裡壓著事,您就告訴我,希望我能為您分擔些。」
廖無春抱著駱青山的腰,與他一起躺到床上去,兩個人緊緊地摟抱,單是躺下,其餘什麼都沒做,廖無春陷在他溫暖的臂彎里,腦袋裡全然沒有從前那些私情雜念,甚至覺得,睡在駱青山的懷裡就十分知足了,那些出格的情愛之事,想都不願意想。
「這是我自己的事,副將每日在校場奔忙,」廖無春闔上眼,嗅著駱青山貼身寢衣上的皂液味,衣料還有些硬,這氣味,廖無春喜歡得緊,虛聲說,「我不願意再讓副將為我勞神費力了。」
「提督大人,」駱青山見廖無春只是躺著,也不解開衣裳,很是疑惑,越說越臉紅,「您不……就是不與我親熱嗎?就,我是說,比較出格的那樣親熱的法子。」
「不必,能與副將抱在一起睡上一宿。」
廖無春忽然笑了:「不瞞副將說,我死而無憾。」
活到將近三十,廖無春這些年沒爹沒娘沒親友,在大路上討過飯,挨過打,受過委屈,本來以為這一生無望了,廖無春愛玩,順理成章覺得本能的衝動就是愛意,結果真正的愛一下子就到眼前了,所有以愛為名的假象全部破碎。
在床上干那些事,廖無春猛地意識到,跟純正的愛一點關係都沒有,要非說有點,那就是沾喜歡的邊,還不算是真的喜歡。
好事來得太突然了,廖無春覺得老天爺真是離奇又反常,都懷疑是自己快要死了,是老天爺覺得自己太可悲了,活這麼多年沒見識過愛是什麼樣的,所以降下垂憐?上路之前見見多次擦肩而過的戀人,再吃上一口熱飯,和駱青山在一起,廖無春這輩子確實沒有什麼遺憾了。
廖無春終生難以釋懷的東西本就是愛。
廖無春不知道,也沒空去想,全部身心都用來記住在駱青山懷裡的感覺。
駱青山聞言有些不悅:「提督大人,您……」
不等駱青山的話說完,莫羨急匆匆地來敲門,著拳頭揮地甚重,將門敲地梆梆響,口中還嚷嚷著:「主子,大事不好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廖無春就那點事,想跟駱青山抱著睡一會,也想和他試試那種只穿著寢衣在床上相擁的感覺,就讓莫羨給攪黃了,廖無春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說,是什麼大事,事不大你瞎狗娘養的叫我,我今天非要給你腦袋剁下來。」
「真是大事,真是。」
莫羨嚇得嘴裡直拌蒜,話都說不清了:「章平,自戕了,不知是從哪找到的柴刀,砍了自己的脖子。」
「什麼?」
廖無春一下子坐起來:「人死了嗎?」
「李道長在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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