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還在氣頭上,又胃疼,背靠木圍子坐在床頭歇著,盯著唐煦遙看,兩個人原本誰也不跟誰說話,唐煦遙哭得衣裳都濕了一片,身子也不挪動些,江翎瑜看在眼裡,覺得有些滑稽,氣得笑了,問他:「你為何不坐正了,這是什麼姿態,坐沒坐相。」
唐煦遙不動彈,待江翎瑜說完,只啞聲答:「腰疼。」
「你怎麼了?」
江翎瑜沒聽清,心下隱約覺得唐煦遙的狀態不對,於是到他身邊去:「我沒聽清。」
唐煦遙流著眼淚,唇瓣發紅,很委屈地小聲重複了一遍:「腰疼。」
「怎麼,」江翎瑜聞言就探身去抱他,「我弄疼你了?」
唐煦遙也摟住美人的身子,輕輕點頭:「嗯。」
「你腰上也受過傷嗎?」江翎瑜忙掀開他的寢衣,果真那裡有一道傷痕,最深的地方是在椎骨上,也不至於傷得太重,比江翎瑜的腰傷是好些的,不過傷口甚是駭人,當時許是皮開肉綻的,這肉都沒有癒合得太好。
「你怎麼不告訴我呢,」江翎瑜將發冷的掌心覆上去,輕柔地摩挲,心下很是愧疚,「對不起。」
「我不要夫人道歉。」
唐煦遙抽抽嗒嗒的,這麼高大的人,一邊躲在瘦削的江翎瑜懷裡,一邊還要抱緊他,哭著求他:「夫人,以後別讓我走好不好,我愛夫人,我好害怕夫人不要我了。」
第176章
「不說了, 我不讓你走。」
江翎瑜柔聲哄他:「乖乖,莫哭了。」
「都是我不好,」唐煦遙低著頭抹眼淚, 「我以後什麼都聽夫人的。」
從前唐煦遙這麼承諾, 江翎瑜只覺得這是他愛自己, 如今一來,他曾說出那樣的話, 江翎瑜忽然意識到,他這是在違背本心,不知何時起, 他事事都對自己言聽計從,自己也太霸道了些,如何不是逼著他屈服。
人與人的差異是非常大的,思想有同就勢必有異,就像陰陽之理, 江翎瑜回憶與唐煦遙為官後打交道的幾次,他說話其實很溫和,事事在理, 有擔當, 有主見, 他並非從開始就是現在這樣的, 這期間出了很多事, 也不是不吵架,一來一回,唐煦遙漸漸不像從前一樣開朗了,也很少抒發見解,完全屈從江翎瑜了, 把大將軍訓成了一條夾著尾巴的狗。
江翎瑜思索至此,心下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愧疚。
「你與我談情愛這段日子,性子變了些,可是我鬧得你現在什麼都不敢說了。」
江翎瑜想與唐煦遙解開心結,溫聲說:「乖乖,你可否把剛才心中所想都告訴我?」
「不說了,」唐煦遙小聲回絕,「我擔心夫人氣壞了身子。」
「我就是用這殘破的身子把你弄成這樣的?」
江翎瑜探身,雙手環住唐煦遙的腰,心口也與他貼著,抱得這麼緊:「你說出來,不然我愧疚一宿,睡不著覺了,就鬧得你也睡不下,你可不想我這麼煩人吧?」
「我不煩,」唐煦遙垂下眼帘,歪著腦袋枕在美人的薄肩上,唇間嘟囔,「我愛夫人。」
「乖乖,你快說,你倒是怎麼想的。」
江翎瑜向他保證:「我不生氣。」
唐煦遙將信將疑的:「真不生氣?」
「是啊,」江翎瑜揉著他的背,「你快告訴我。」
「我父親就是一位將軍,他自我年少時,就一直教導我,做武官,情義是最要緊的,我要對得起每一個跟著我的將士。」
唐煦遙說:「我麾下每一位武將,夫人看到的是他們不得不衝鋒陷陣,我看到的是每個將士都是如此相信我,把他們的命都交到我的手上,從不疑我,話說到此,夫人說得也對,只是我家中教導如此,我實在沒法接受,我信奉數載的情義,都變成了皇權的威逼利誘。」
唐煦遙說著,眼圈又紅了:「這不是我做將軍的初心,我也本來可以不做將軍的。」
「對不起,」江翎瑜很有些歉意,「是我不好,以後我不說了。」
江翎瑜聽聞唐煦遙所言,心中震撼,但不大能理解。
江翎瑜太擅長官場權斗,每個人在他手裡都是棋子,早就忘了他們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他文官當得太好了,越是有雷霆手段,心就越容易冷,站得越高,越難共情,走得越遠,越看不清來時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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