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又病了。
靈力都被燒乾了,他沒力氣起身,便一直蜷縮在榻上,強迫自己閉眼休息。
他的面色燒得通紅,體溫高得嚇人。鎖骨處的侶印時不時閃爍著紅光,陸離咳了幾聲,原本攥緊被褥的手驀地鬆開,撫上了自己的鎖骨。
明明還發著燒,明明全身上下的溫度都一樣高。
他卻總覺得那處燒得比任何一處都要燙和痛。
那是媯夬給他留下的難以磨滅的疤痕。
侶印本是愛的象徵,但對於陸離來說,這處卻是媯夬親手刻在他身體上的傷口。看上去似乎很小,但挑開皮肉,實際卻深可見骨。
愛築成侶印,恨築成疤痕。
侶印是疤痕。
喉間傳來一陣癢意,陸離驀地爆發出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咳咳——」
胸口傳來劇痛,陸離猛地起身,攀在床頭,咳出了一大口血。
他劇烈地呼吸著,肩胛骨緊貼著裡衣,時隱時現。清瘦的肩膀因為呼吸幅度過大而顫抖,陸離捂著胸口,死死攥住裡衣不肯鬆手。
凌亂的髮絲纏在腕間,親吻著腕骨。淡青色的血管在小臂遊走,腕間搏動劇烈,仿佛下一秒血液便會穿破血管,噴濺而出。
腳步聲由遠及近。
陸離強撐著起了身,在來人推開門之前,強撐著坐了起來。
只聽得「哐當」一聲,門瞬間被踹開。陰暗的房間裡傳來光亮,一道尖銳的女聲打破了平靜:「怎麼樣,陸離,喜歡本宮給你送的這份大禮嗎?」
陸離喘了口氣,抬眼看向來人,冷笑了一聲,嘲諷道:「你也只會用這些下作的手段了。」
宋禾邁著輕快的步子,慢悠悠地走到他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故作惋惜道:「真可憐,沒人愛的孩子。」
這話顯然觸到了陸離的逆鱗,他跌跌撞撞起身,用盡全身力氣推了宋禾一把,怒道:「滾!」
宋禾往後退了一步,陸離推了個空,險些將自己推倒在地。他停在原地緩了許久,才勉強站穩。宋禾見狀,笑了一聲,搖著手中的團扇,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輕飄飄給了他一腳。
……陸離瞬間墜了地。
膝蓋與地面相撞,瞬間發出刺耳的聲音。陸離咬緊牙關,忍住險些溢出的痛呼聲,不肯開口求一句饒。
宋禾低頭看著他,揪起他的頭髮,強迫他仰起頭來看向自己,皮笑肉不笑道:「陸離,還記得溫瀾是怎麼死的嗎?」
蠱蟲在血管中穿梭,陸離的手時不時抽搐著,咬牙切齒道:「放開我。」
宋禾瞬間鬆開了他的頭髮,沒了力量支撐,陸離的頭瞬間磕到了地面上。瞧見他額間一抹鮮紅,宋禾嘆了一口氣,面上卻滿是惡意:「你真是和她一樣倔,倔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話罷,宋禾便伸出腳踩上了陸離的脊背。陸離猝不及防趴倒在地,抽搐終於停止,陸離用盡全力伸出手掐上了自己的手腕。
指甲嵌入血管,宋禾低頭看著他,嗤笑道:「別白費力氣了,你……」
話未說完,便被陸離的動作打斷了。蠱蟲隨著鮮血噴濺而出,陸離捂著自己的手,喘了幾口氣,翻了個身,笑道:「難道你就不好奇,陸嘉這幾日究竟去了哪裡嗎?」
宋禾聞聲,臉色一變,怒道:「你對嘉兒下手了?!」
陸離斷斷續續地笑了幾聲,聲音帶著惡劣的笑意:「他本來就該死!」
宋禾猛地往他胸膛踹去,陰森森開口道:「嘉兒要是有事,我便送你去給他陪葬!」
話罷,宋禾便猛地起身,離開了原地。陸離在原地躺了許久,才捂著胸口顫顫巍巍地起了身,一瘸一拐地朝著門外走去。
手腕上的傷口漸漸乾涸,陸離一步一步走得緩慢又僵硬。他往四周環顧一圈,眸中滿是茫然。
應該去哪裡。
他不知道。
沒有人喜歡他。
父王不喜歡他,龍宮裡所有的人都不喜歡他。他們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有價值的工具,當價值耗盡時,他便會被丟棄。
媯夬也不喜歡他。
舅舅只是把他當個責任看。
他無處可去了。
陸離沉默半晌,緩緩縮回自己的腳,呆呆站在了原地。
他此刻異常狼狽,側臉糊滿了鮮血,髮絲無比凌亂。裡衣上布滿了鞋印,他出來得倉促,甚至連鞋也沒穿。
手腕還在淌血,陸離抬頭看了天空一眼,喃喃道:「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對我呢?」
他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眼淚順著眼角無聲滑落,沾濕了睫毛 。早已乾涸的血液被溫熱的眼淚含化,漸漸透了些鮮紅,在雪白的衣領上綻放出一朵又一朵血花。
陸離幾乎快站不住,險些跪倒在地。
他攥緊手心,強迫自己定下心神,小聲安慰著自己:「陸離,你得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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