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滾下眼角,媯夬無聲哭泣許久,才伸手拭去眼淚,強迫自己壓回思緒睡去。
等到媯夬睡去後,小孩腕間的紅繩忽地在黑夜中微微發起了亮光。熱度在腕骨處蔓延,元宵有些不適地蹙了蹙眉,「唔……」
熱度愈演愈烈,到最後竟成了極致的疼。小孩兒被硬生生疼醒,額間冷汗不住往下冒。腦中好像有東西在打架,元宵抱著頭隱忍許久,直到無意間蹭到媯夬懷中的羽毛才勉強壓下那陣躁動。
他本能地將下巴埋在媯夬懷中,本想就如此迷糊睡去,卻好像總有道聲音在讓他抬頭。
小鳥,抬頭。
小鳥?
小鳥是誰?
他是元宵呀。
不,你是小鳥。
我是元宵。
你是小鳥。
被反駁多次後,元宵終於被那道聲音弄得有些生氣了,氣呼呼地抬頭望去。
媯夬的睡顏映入眼帘。
只一眼,仿佛周身的血液都朝著大腦涌去。
元宵微微睜大雙眼,待到反應過來時,竟已淚流滿面。
缺失的記憶終於盡數湧入腦海。
這張他日思夜想許久的臉,這張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是媯夬。
是媯夬啊。
驚惶幾乎快把小鳥包裹其中,他嗚咽著鑽入媯夬懷中。臨死前的記憶歷歷在目,被撕裂翅膀和頭顱的疼痛仿佛仍未消失,但這些他都不在意。
他只希望他的殿下和媯夬長命百歲,平安一世。
只是這樣就好。
淚水不知不覺間浸濕了媯夬的脖頸,他緩緩睜開雙眼,正正撞見小孩兒在自己懷中無聲哭泣的模樣,不禁心頭一慌,起身將他抱了起來,「你怎麼了?」
小鳥紅著眼望向他,嗚咽許久,直到他的掌心貼在自己臉頰,才哽咽著喚道:
——「媯夬……」
媯夬身體一僵,反應過來後緩緩低下頭,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元宵。
*
江邊。
陸離坐在岸邊,靜靜看著隨風飄揚的柳條,許久後掩唇咳了幾聲。風聲瑟瑟,靜謐的夜裡偶爾傳來幾聲魚兒撲水的聲音。就在陸離起身欲走之際,身上卻忽地被人搭上了一件外衫。
陸離動作一頓,片刻後抬眼望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毫無血色的手,瞧見陸離蹙眉的模樣,元思衡才慢條斯理地收回手,解下腰牌扔進了陸離手裡。
「再坐會兒?」
陸離低頭一望,臉色一變。
元思衡似是被他的反應逗笑了,順勢往輪椅上一靠道:「怎麼,知道我沒死,很驚訝?」
陸離攥緊手中的腰牌,輕輕搖了搖頭,道:「您該回去的。」
元思衡笑吟吟看著他:「我以為你們不歡迎我回去。」
「……沒有。」
元思衡哼笑兩聲,「沒有才怪,你們就怕我回去奪你們的權。」
「沒意思。」
「……」
「算了,我就知道和啞巴說話沒意思,我自個兒喝會兒酒,你先回去吧。」
陸離猶豫片刻,又開了口:「老祖宗應當很想您。」
「真的?」元思衡兀自悶了一口酒,還不待陸離回應,又自嘲一笑接上:「他連我們的孩子都殺了,又怎麼可能會真的想我。」
「他恨不得我死外邊兒不去搶他的位置才好呢。」
陸離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解,「可老祖宗這些年一直守著京觀,從未即位。」
元思衡動作一頓,手中的酒壺在聽到這句話時應聲而碎。
他僵了許久,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抬眼望向陸離,滿臉驚愕,艱難開口問道:「你說什麼?」
「他從未即位?」
愛權如命的季念淵、為了權不惜用他們的孩子威脅他、欺騙他的季念淵,竟然從未即位?
陸離點了點頭,垂下眼輕聲道:「自從您死……走後,他便搬到承天閣去照料星荷了,此後從未參與過權勢之爭。」
元思衡的第一反應是荒唐。
太荒唐。
季念淵圖什麼?
他那麼愛權勢,那麼想掌控淵海,好不容易等到自己死了,卻不即位?
他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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