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
是小鳥?
聽到這句話,陸離瞬間僵在了原地。他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羽毛,張了張口,一時竟什麼也說不出來。直到手中捏著的羽毛被風吹走,在半空打了個滾,他才回過神來,有些倉皇地將羽毛攥回手心,抬眼看向媯夬,聲音有些顫抖:「……你是怎麼知道的?」
媯夬抿了抿唇,「小鳥之前化過形給我看,和元宵長得一模一樣。」
「那時候……」他頓了頓,又迅速接上:「我們關係不好,你不在。」
腦中一片空白,陸離看著媯夬的嘴巴一張一合,卻始終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待緩過那陣耳鳴聲,陸離才後知後覺地吐了口氣。
肩膀卻仍在顫抖。
怪不得……
那日在客棧中聽到的一小句話瞬間洶湧而來,怪不得元宵會對媯夬直呼其名。
怪不得元宵那麼喜歡毛絨球,怪不得元宵那麼喜歡趴在他的肩膀同他蹭臉頰。
這些、這些都是小鳥做過的事。
還有……還有他手裡的羽毛。
怪不得元宵的殘魂能留在羽毛里。
原來元宵就是小鳥。原來小鳥一直在他身邊,一直都沒有走。
陸離幾乎快忍不住哭出聲來,最後眼淚卻還是無聲地淌下了臉龐。
像夢,太不真實。他曾千百次設想過這般情景,可無一次實現過。待到他放下期待,心如死灰時,卻又突然讓他遂了意。
惶恐,驚懼。他受過太多次傷,突然被上天眷顧時,第一反應竟不是狂喜,而是害怕。
他總怕美好背後藏著陷阱,要來引他萬劫不復。
……可他這次卻不願再放棄。
攥著媯夬手心的手愈發用力,指尖源源不斷溢出靈力,朝著早已灰暗的羽毛而去。指尖血在羽毛上浸出艷麗的紅色,最終匯集成一條微弱的路,指引著二人前行。
小鳥從未放棄他的殿下和媯夬,他的殿下和媯夬也從未遺忘過他。
所以啊。
爹爹和父親來接你回家啦,小鳥。
……
兩人循著指引一路前行,終於到達陣眼。
陣眼之中,鄭西屍首分離。季念淵面色一片蒼白,一襲白衣被鮮血浸透,幾乎快變成血衣。橫貫在陣法之中的鎖鏈直直穿入皮肉,緊扣在鳳骨,貪婪地汲取著微弱的鳳凰業火,源源不斷朝著元宵身上涌去,修補著他虛弱的魂魄。
感受到元宵淚眼朦朧的目光,季念淵強撐著笑了笑,摸摸他的臉喃喃道:「沒關係,我不痛的,你不要哭。」
元宵嗚咽著,「老祖宗、不要、不要……」
「沒事的,」季念淵將元宵護在懷中,溫柔地拍著他的背,神色卻逐漸變得有些渙散,「我死了不會有人在意的,乖,你好好睡一覺,睡一覺他們就來帶你回家了。」
「不、不……」
眼前的一切逐漸被黑暗取代,元宵的哭聲漸漸遠去。季念淵怔然片刻,忽地很是平靜地接受了這片他一直以來都無比懼怕的黑暗,閉了閉眼輕聲道:「熹兒,爹爹對不起你。」
說完便準備坦然接受死亡。
「你只對不起他嗎?」
沈雲成咬牙切齒的聲音倏地衝破黑暗,直直鑽入靈魂,徹底將季念淵的魂喚了回來。靈力源源不斷朝著體內涌去,沈雲成死死抓著季念淵在寬大衣袍掩蓋下已然瘦得不成形的手臂,聲音已然帶了哽咽,「季念淵,你只對不起熹兒嗎?」
季念淵呆呆盯著他看了許久,忽地倉皇地閉上雙眼,不肯再說話。兩人僵持許久,王湮到底是看不下去了,聲音尖酸刻薄:「還不趕緊把人帶回去治,再不治人死了!」
見元思衡被說醒了,卻準備拖著廢腿把季念淵帶回去,王湮徹底服氣了,氣得要命:「等你把他帶回去他都喝完孟婆湯投胎成你孫子了!去去去,滾開!我帶他回去!」
沈瓴沉默半晌,小心翼翼開口道:「我可以帶你們回去。」
王湮無差別發火:「不早說!趕緊帶老子上去!」
沈瓴:「……好。」
另一邊。
「對不起,媯夬,我是不是又給你和殿下添麻煩了。」
元宵趴在媯夬懷裡哽咽著,身上的傷口仍在滲血,虛弱的魂魄飄忽不定,似乎隨時會被鬼差勾走。陸離沉默許久,摸摸元宵的腦袋,指尖的靈力源源不斷朝著他的身上涌去,替他修補著傷口,柔聲道:「沒有。」
元宵聞聲,卻哭得愈發厲害了,淚眼朦朧地看向陸離,抽泣道:「殿下,對不起、對不起,你們放棄我吧,我……」
媯夬聞聲,抱緊了元宵,啞聲開口問道:「小鳥,我們是誰。」
「是媯夬和殿下。」
「還有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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