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祝辭進入副本的那一刻便與之同行，伺機而動，可是冰塊一樣的傢伙對於一切都漠不關心，甚至，同行過兩三個副本後，祝辭連他的臉都記不得。

「你是誰？」

沈霧會永遠記得這句話的溫度還有說話的語氣。祝辭這個人和編程代碼編出來的機器人又有什麼不同？

沈霧一開始是憤怒的，後來倒是忍不住笑了，興趣就是一點點產生的。

沈霧執著於發掘祝辭的弱點，甚至於到了現實世界，他終於發現了一切的癥結所在。

祝辭是一個為了摧毀遊戲而生的武器，從他尚且還是個胚胎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從小便開始接受非人的訓練。

沒有人會把他當做一個正常人對待，祝辭也一樣察覺不到自己是一個人。

知曉自己的宿敵這樣的生活，不管是出於憐憫還是居心叵測，沈霧都決定要幫他一把。

將幼小的孩子從收尾森嚴的軍區劫掠出來，原本可以直接殺死，可是沈霧每次下手的時候都會出現各種意外，似乎有力量一直在阻撓他。

更何況，祝辭小時候長得很可愛，沈霧將他一點點養大，不過等待的他依然是對峙的結局以及祝辭毫不留情的殺手。

如冰似雪的人，可能生下來便有一些殘缺。祝辭睨著他，不像在看一個曾朝夕相處過的人。

「你是誰？」他問。

沈霧終於明白，祝辭是人類研究出來的怪物，一個比他還要狠毒的東西，他氣笑了。

如果簡單殺了他，又怎麼夠呢？

讓一個沒有心的傢伙長出心，感情才是最銳利的一把刀。

這個決定，困住了他們一生，從那以後，沈霧更像是一個被囚禁在名為「祝辭」的怪圈裡，他以各種方式參與了祝辭的人生，看他一點點能夠認出他的臉，看著他一次比一次要生動活潑，看著他第一次哭，第一次笑。

祝辭喜歡吃什麼，討厭什麼，如果反反覆覆看了一遍又一遍，相信沒有誰會記不得，儘管他只會流露出及其細微的表情。

沈霧也沒想到他會一點點在意這些表情，哪怕是一點點的動容他都會記憶猶新。

不知何時愛意生根發芽，沈霧心甘情願地去扮演能夠贏得祝辭好感的人，老師，同學，亦或者是其他身份，禮貌，紳士亦或者溫柔還有其他性格，只要能夠讓祝辭的表情有一點點的變化，他都試過了。

很多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做，以前從來沒有人敢讓他這麼做過。

第一次學會做飯，第一次學會給別人吹頭髮，第一次給別人選衣服。

甚至於他一點點地忘了自己的初衷。

隨意離開遊戲並非沒有代價，為了履行跟遊戲的約定，他將自己的靈魂分割，但是偶爾，他也會對這個自己好不容易養出了些許人樣的祝辭感到擔憂，害怕他會不會已經脆弱到離不開他，會不會有一天死在了遊戲裡。他亦然會因為這份多餘的擔憂感到好笑。

愛人如養花。一直到沈霧已經學會了各種各樣的技能，祝辭也能夠回應他的感情。

如果，他思考，如果他說出一切，祝辭會不會願意，放棄這所謂的使命，他們再也不管這一切，反正，也會有後來人。

可是，最後迎接他的唯有最後祝辭那冰冷的一瞥。

祝辭舉手控制力量發出攻擊的模樣可真漂亮啊，像是霜雪凝結的精靈，可是卻讓人的心涼的很快，好像他們之間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他確實不會再問出「你是誰」這樣可笑的話，但是沉默和失望亦然會讓人分外惱火。

祝辭什麼都不問，就好像再告訴沈霧，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宿命在他們之間開了一個玩笑。

祝辭永遠不會生出感情，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沈霧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他在這個輪迴里困了太久太久，久到他都記不得過去如何，只有夢魘里一遍遍重複的祝辭冰冷的模樣。

如果遊戲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那是屬於時間的宿命，就是在無窮無盡的輪迴里，一遍一遍地自我囚禁直到死亡吧。

那麼……就這樣吧。

沈霧眼睛裡全然是瘋狂，不需要一個太完美的結局，只需要，你最後屬於我就好了。

畢竟，什麼都不在乎的你，亦然也不會在乎自己在誰的身邊吧？

第145章

祝辭也不知道他壓抑了多久, 更不知道手上的這根血絲一樣的線作用是什麼，不過看他現在這個瘋起來的樣子，估計這個東西的作用非同一般。

但是, 其實也不是真的特別擔心自己，更多的其實還是有些心疼和愧疚，祝辭輕聲道：「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