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憫之於是明白了,怪不得衛殊要急吼吼地跑出去, 說讓他等他一下。
合著這是要先去把其他幾個人揍一頓, 揍完了, 再來答應他的話。
陳憫之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道:「我們先去找醫生,讓他給你把傷口處理了。」
他站起身,卻見衛殊執拗地坐在座位上不肯走。
陳憫之問:「怎麼了?」
卻見衛殊悶著個腦袋:「我不想讓醫生給我處理傷口。」
陳憫之不解:「為什麼?你都破皮了, 不儘快消毒會感染的。」
衛殊道:「我是男人,男人的身體只能給自己老婆看。」
男人身材高大,即使坐著也只比站著的他低了一個頭,卻像一隻討食的大型犬一般,目光爍爍地自下而上望著他:「老婆,我們回家去,你給我上藥好不好?」
陳憫之有些無奈:「我都說了我不是你老婆,而且我哪兒有醫生專業,你的傷口還是在醫院處理比較好。」
聽到他的回答,衛殊沉默著沒說話。
半晌,他瞥了一眼旁邊剛從手術室里出來沒多久,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陸承軒,悶悶道:「是因為他嗎?」
陳憫之:「什麼?」
衛殊:「你想留在醫院陪他,所以才不跟我回家。」
陳憫之霎時一噎。
陸承軒雖然沒什麼生命危險,但畢竟傷得比衛殊重上許多,他是想留在醫院等陸承軒醒沒錯,但這和他不跟衛殊回家沒關係,他只是覺得讓醫生給衛殊處理傷口,肯定比他來更好一些。
但他的沉默,在衛殊看來無異於默認。
衛殊一雙灼熱眼眸黯下來,別過頭去,啞聲說:「我知道了。」
陳憫之一懵,還沒來得及問你知道什麼了,就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座位上站起身,滿身黯然地走了出去。
那姿態莫名讓人想起被主人拋棄的、無家可歸的可憐大狗,讓陳憫之的心臟驟然緊縮了一下,泛起一陣綿密的、針尖般的疼痛。
很輕微,倒不是十分難受,但卻很奇異,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等他從愣怔中回過神,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衛殊!」
陳憫之忙追出門外,可走廊上也沒瞥見衛殊的身影。
他知道衛殊雖然許多時候都很聽他的話,但在自己所堅持的事情上總是執拗的,就像從前嘴上答應了不跟著他,又在暗地裡一直默默保護他一樣。
衛殊說了不會讓醫生上藥,那就是真的不會讓醫生上藥。
但他拖著一副受傷的身體,也不知道會跑到哪裡去。
陳憫之焦急地東奔西走,一層樓一層樓地挨著找,最後終於在一樓最旁邊的樓梯拐角處發現了衛殊。
而男人正背對著他,一手撐在牆上,另一隻手揮舞著緊繃的拳頭,對著無辜的牆壁哐哐一通亂砸。
旁邊有護士喊道:「誒誒誒幹什麼呢!這是公共設施,砸壞了你賠啊!」
衛殊回過頭,一雙眸子燒得猩紅,脖頸上青筋畢露,一字一句道:「我賠十倍,現在,閉嘴。」
男人面相天生兇悍,暴怒時更是如同一隻發狂的獸類,兇惡到可怖,護士顯然也沒想到回過頭來的會是這麼個惡霸,嚇了一大跳,連連後退幾步,雖然依舊沒什麼好臉色,但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這裡不是精神病院,要發瘋到別處去發。」
然後就跟撞鬼一樣連忙跑走了。
眼看男人又要繼續砸牆,陳憫之忙在樓梯上大喊:「衛殊!停下!」
衛殊揮出去的拳頭一頓,停滯在牆壁上,他回頭,視線與樓梯上的陳憫之相對,隨後像是難堪一般地別過頭去,肌肉暴起緊繃的手臂鬆懈掉,緩緩從牆上滑落下來。
陳憫之三步並作兩步從樓梯上跑下來,抓著他的手查看,那隻手上原本只是在打架的時候留下了一些淤青和小破口,現在卻被男人自己在牆上砸得血肉模糊,鮮血從指縫間滴落下來,猙獰可怖。
陳憫之焦急又心疼:「你這是幹什麼?不讓你和人打架,你就跑去和牆壁打架嗎?」
衛殊看著低頭握著他手,神色焦灼的少年,腦子裡不合時宜地出神。
他想起他初見陳憫之時,陳憫之穿著淺粉色的蓬蓬公主裙,用那雙乾淨白皙的手握住了他沾滿泥巴的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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