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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園裡設有佛堂,早年間王爺的母親在此養老,晨鐘暮鼓的,都要來佛堂念叨念叨。

老人家去了之後,這裡雖然日日打掃,卻眼看著衰敗下去,也沒有人修繕它。

香火的氣息猶在,神像蒙灰。

沈湛俯身將她橫抱起來,她瘦了一些,本就纖細的腰肢幾乎盈盈一握,尤其是那如展開花瓣兒一般的裙擺,將那纖腰顯得更是細的可憐,讓人心生憐愛和某種暴虐的慾念。

宋婉不自然地推了一下他的胸膛,蹙眉道:「我自己可以走。」

沈湛垂眸盯著她,「會冷。」

宋婉便沒再說什麼,睫羽微顫,輕輕靠在他胸膛。

沈湛熟悉的心跳聲漫入耳中,沉重、急促。冰冷的胸膛中那一點點熱意,真的存在嗎?

宋婉勾著唇半闔著眼,百無聊賴地想著。

佛堂沒有點燭,只有幽幽的月光從鏤空的藻井灑下,沈湛按了某處機關,巨大的佛像發出沉重悶滯的聲響,露出一道一人寬的門。

沈湛閃身進去,宋婉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但沈湛的腳步卻沒停緩,似乎不需要適應黑暗。

是向下的台階,走了十步開外,石壁兩側就有火把照明,宋婉愈發不安起來,這石階像是沒有盡頭,除了黑暗就是黑暗,那火把吞吐的火星子都變得陰森可怖起來。

「別怕。」他道。

宋婉乖順地嗯了一聲,輕輕蹭了蹭他的胸膛以示回應,能明顯地感覺到他呼吸一滯。

黑暗中,時間的流動變得模糊,不知過了多久,宋婉終於聽到了聲音,金石交擊聲,沉重,急促……

她的心跳驟然加快。

……

從那幾乎被搬空的山裡出來時,並未走來時的路。

通往的地方,就是那一夜遇刺的後山。

初夏的夜晚月朗星稀,微風徐徐。

明明是讓人感到舒適的夜,宋婉卻覺得渾身血液都像是凍住,又像是沸騰到了頂點。

沈湛站在月色下,看著她平靜道:「現在,我可以親你了麼?」

他已將所有秘密展示給她看。

宋婉深吸了口氣,努力整合腦子裡的信息,最後得出了那個結論。

她道:「你是要謀反?」

沈湛不置可否,只淡淡看著她。

「聖上御極已四十年了。」宋婉道,像是在審視,「若是剛登基時天下未定,還有可能。如今聖上垂治天下,整頓吏治,江山社稷盡在掌中,大昭的根基已經穩了,你這麼做,有幾成勝算?」

沈湛告訴她,「婉兒知道的與萬民所看到的一樣。你只看到聖上垂治天下,卻並未看到他如何弄權制衡。宗室、寒門、武將、世家的矛盾並非是自己挑起。」

「我若不取這天下,聖上必然會在傳位前平了榮王府。」

「還有晉王,在北境鎮守邊關不假,通敵賣國也是真。聖上心裡清楚這些,為何遲遲不立儲,並非是他真的沒有兒子,而是在為儲君鋪路,掃清障礙。」

「這等事並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達成,前些年被處置的懿王叔、詹王叔,旁系甚多,能人異士都已被我收入麾下,還有門客數千。」

「聖上嚴格控制武官數量,兵馬大權牢牢掌控中樞手中,但卻十分喜歡抬舉文官,不止禮賢下士,說封個一品大員就封,說殺頭也殺得快,可謂是流水的文官。」

「抄家的,流放的,多的是心有不甘的。而朝中關係盤根錯節,江山並非看起來那樣固若金湯!」

沈湛一口氣說完,忍不住一陣咳嗽。

垂眸,又看到宋婉那種熟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

他頓了頓,平靜道:「何況,追求權力何錯之有?那個至尊的位置,誰不想坐?」

有這樣的欲望,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

事已至此,他也不屑於將自己隱藏在道貌岸然之下。

被送去帝都的那些年,明面為跟在帝王身邊參贊機要、讀書學習,實則與質子無異。

他自小便是心思敏感敏行訥言之人,親眼看著一個個一同被送來的兄長們消弭於深宮大內,就像平靜的湖面下是洶湧的暗潮,一不留神,就會被拉下去。

泛起的那一點微瀾,無人在意。

他不得不給自己灌些藥,讓本沒那麼差的身子變得日漸潰敗腐朽,讓皇帝認為他不足為懼,這才保命活下來。

身邊的世子們一個個的消失,這還不止,還要牽連血親、旁支,東廠領了命出皇城去,等再回來,帶來的就是一支宗室血脈的覆滅,懿王叔子孫眾多,連血親帶旁支,據說東廠殺得刀都卷刃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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