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妙一邊說一邊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方沉蘭的聲音逐漸清晰,她一向說話慢,放到聽筒里就更顯得溫和,「聽得見,是出去和同學玩了嗎?」
「嗯,我們班長今天過生日,和舍友來湊個熱鬧,晚一會兒就回宿舍了。」
方沉蘭這方面對她管的松,從小表現出來的態度就是希望她多跟朋友出去玩一玩,只要保證安全,別太晚回家就行,所以此時常妙坦白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負擔。
方沉蘭那邊囁嚅著應了一聲,有一秒的沉默,她很快又笑了下說:「行,那既然同學過生日,你們就好好玩,晚上回去注意安全,我就先掛……」
「媽。」常妙叫住她,「怎麼了,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被女兒這麼一問,方沉蘭有些沒忍住,再說話時鼻音濃重,「妙妙,你舅舅那邊又被催欠款了。」
常妙臉色微變,她往樓梯間深處又走了些,「怎麼會,咱們這個月不是才打過去一批錢嗎?」
方沉蘭:「是,但是人家說急需資金周轉,不能再拖了,這周必須把錢給他們還上。」
「老張那人你也知道,他原來跟你外公合作的時候還算好說話,但是到你舅舅這……哎。」
常妙捏緊手機,沉下一口氣問:「那他們要多少?」
「二十萬。」
方沉蘭語氣無措,「妙妙,你說怎麼辦啊,咱們現在哪來的那麼多錢,原本分期還就已經夠難了,怎麼可能這麼短時間拿出來這麼多錢!」
常妙一時間也有些沉默,但她現在不能也慌了,「媽媽你先別急,咱們先有多少拿多少。我這周稿費可以下來,能湊個兩萬差不多,你和舅舅再把手頭有的合算合算,剩下的我想辦法。」
「你想辦法?妙妙,這可是二十萬吶,你還在上學,從哪搞這麼多錢來,實在不行媽就再去求求以前的那些朋友……」方沉蘭說到這裡,突然一陣嗆咳起來。
常妙鞭長莫及,隔著電話想讓方沉蘭去倒杯熱水順一順嗓子,但是對面的咳嗽聲好像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從喉嚨扯著肺部,一聲聲的,聽的人心裡很難受。
好一會兒,咳聲終於停歇,方沉蘭那邊卻有人在喊:「12床,你怎麼跑這來了,快回床上去。」
常妙一愣,急問:「媽媽,你住院了?」
方沉蘭沒吭聲,家裡都這情況了,她也不想再給孩子添麻煩,可她不吭聲,常妙就更著急,如果只是錢的問題,她可以堅持,但家人一定不能再出事!
「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生什麼病了,不然我現在就回去。」常妙不得不硬起脾氣逼迫道。
方沉蘭:「沒事,媽真的沒事,就是肺部有點感染,醫生說住兩天就能出院了,你不用擔心。」
常妙:「真的?」
方沉蘭保證,「真的,我病歷上都寫著呢。」
常妙心下稍安,但口氣不松,「好,那你明天有空給我把病歷拍照發過來,我這周末回家看你。」
……
通話結束,常妙在樓梯間靜靜待了會兒,頭頂的聲控燈已滅,黑暗本應帶來恐懼,可是她一個人處在這樣的環境裡,光線和噪音被*厚重的鐵門隔離在外,難得有了一種逃離掉現實的感覺。
在她21歲之前,家庭生活安穩富裕,爸爸雖然很早就離世了,但外公、舅舅、媽媽一直都對她很好,物質上不缺,精神上的愛意更不少,可以說,常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自己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事實上,老天爺是公平的,人的苦難是既定的,沒有人會一直幸運,外公在她大二那年病逝後,舅舅接管了家裡的公司。
舅舅方程南為人踏實,但在做生意上確實沒什麼天分,開始靠著外公留下來的基業還能撐著,但很快就被人騙了,公司一垮再垮,像座將傾的高樓,一夜之間轟然就剩下一堆廢墟。
這半年多來,他們把能賣的都賣了,租了間兩室一廳的房子住著,舅舅找了份快遞員的工作,媽媽原本也想幫忙,但不得不說,外公在世的時候真的太寵家裡的女孩子了。
媽媽當初大學畢業後就沒有工作過,時隔這麼多年,以前學的那些東西早忘得差不多了,想去做體力活打掃個衛生刷刷盤子,那雙從沒做過粗活的手根本就受不了那樣的摧殘,沒兩天就搞得通紅髮腫。
方程南哪裡見過姐姐這副模樣,看她偷偷在屋裡抹眼淚,直接推門進去叫她別幹了,還不如自己多跑幾個單。
可所有人都清楚,他再多跑幾單又能有多少錢,光靠他和常妙的稿費一個月下來還完欠款根本不夠,所以方沉蘭最後也只是放棄了刷盤子,托人艱難地找了份鋼琴老師的工作,臨時工性質,工資不高,至少保證了三人的生活費。
而到了今天,如果沒有這個意外,他們原本還算能平穩地慢慢度過這個坎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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