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持盈見狀,一時不知該如何去安慰。
她六親緣淺,性格彆扭,不知該如何與家人相處,很多親昵的話也羞於啟齒。
「……若你有什麼委屈。」她只是蒼白地表明自己的立場:「只管與我說。」
親昵安慰的話說不出口,只能笨拙地、無措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卞持盈看著兀自撫淚哭泣的妹妹,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僵冷得厲害,她緊抿唇瓣,忽而起身來,往外走去。
「必然是易家人欺負了你,我這就去尋他們,讓他們給個說法。」
她方起身來,才往外走兩步,卞懷盈突然起身,哭著撲進她的懷抱,嗚咽不停:「阿姐……」
卞持盈身形僵硬,少頃,她抬起手來,輕輕回抱著妹妹,拍了拍懷中柔軟的身軀,沉默安靜。
第35章 飛來橫禍
◎來人!快來人!你們都是死人嗎!◎
卞持盈拉著妹妹坐下,她看著逐漸恢復平靜的妹妹,端去一杯茶:「定一定心神。」
卞懷盈接過茶水,三兩口便飲下了。
她拿手帕擦了擦眼淚,仍抽泣,但沒再落淚了。
日頭高掛,暑意襲來。
卞持盈抬手,慢慢搖著紈扇,看著妹妹:「可冷靜了?」
迎面而來是涼爽的風,卞懷盈看著長姐手裡的那把紈扇,漸漸不再抽泣,只是又出了神:「婆母讓我給郎君納妾,我不肯,她便想法子來磋磨我,僅此而已。」
「為何納妾?」卞持盈問:「易琮如何對待此事?」
「他亦是不肯。」卞懷盈長長的嘆了口氣,眉目哀愁:「只是……只是他素來聽他母親的話,自小便是如此,不敢違背半句。」
「他覺著眼下挺好,沒有納妾的必要。」卞懷盈低著頭,看著手中空空的茶杯,語氣逐漸呈挫敗之意:「可他扛不住他母親兩次三番的嘮叨,我能感覺到,他隱隱有妥協之意。」
「怎能如此!」卞知盈不知何時偷偷溜進了屋子,她瞪大雙眼,作忿忿不平狀:「簡直是欺人太甚!你婆母也就罷了,易琮怎麼也這樣對你!他不是一向聽你的話嗎?怎麼這下又反水了!」
她的話天真可愛,卞懷盈苦笑:「郎君自小便是在他母親的安排下長大,一言一行,一衣一物,都是他母親替他把握安排的,如今雖已成了家,但……但對他母親,他亦是生不出半點反抗,如今能為我反抗斡旋至此,已是不易。」
未經人事的卞知盈聽得瞠目結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繞是嬌蠻如她,遇到這檔子事,也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何況善隱忍委屈的二姐姐。
倏地,卞知盈看向長姐,眼睛亮亮的。
長姐!長姐一定有辦法的!
卞持盈對上她的眼睛,想也不想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微哂,看向二妹妹:「納妾之人可相看好了?是哪家的姑娘?」
卞懷盈放下杯盞:「郎君的表妹。」
一旁的卞知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自古以來,表哥表妹,事不會少。
長姐不說話了,卞知盈有些著急:「阿姐,你快想想辦法呀!不能讓易家欺負二姐姐!」
卞持盈沒睬她,而是拍了拍卞懷盈的手:「不必多慮,此事我已有安排,眼下最要緊的,便是要易琮的性子立起來,否則,今後這樣的事只會層出不窮。」
卞懷盈頷首:「我也是這樣想的,心裡也有了一些打算。」
「什麼打算?」卞知盈湊了上去,神色好奇。
卞懷盈笑笑,她溫柔地摸了摸幼妹的腦袋,沒有回答。
臨走時,卞持盈搭著宮人的手,踩著小杌子欲上馬車,忽而,她扭身看向門口的路夫人,眉目疏淡,語氣平平:「我看懷盈如今很好,倒是多虧了夫人這幾年的擔待。今後,若懷盈有做得不妥當的地方,也望夫人再三擔待,我這個做姐姐的,先謝過夫人了。」
路夫人臉色微白,惶恐道:「應該的、應該的,殿……」
「懷盈。」卞持盈移開視線,看向站在路夫人身側的二妹妹,語氣微柔:「他日得閒,帶著翎兒和伏兒來宮裡坐坐,陪我說說話。」
卞懷盈自然應是。
馬蹄聲遠去,卞懷盈仍未收回目光,她挺直背脊,無視周圍的複雜目光,眉目堅韌。
待回了宮,寶淳有些悶悶不樂。
卞持盈盥洗沐浴後正坐在檐下通發,見狀,便問她:「寶淳是捨不得舅舅姨母,還是捨不得外祖父?」
寶淳趴在對面的鞦韆椅中,聞言,癟癟嘴:「寶淳,想外祖父了。」
卞持盈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繞是她算無遺策,也沒想到,寶淳竟然和父親親近非常。
她很難去想像這是什麼場景。
寶淳性活潑開朗,父親內斂寡言。
這……
她在腦中勾勒出一副恰當的畫面來——
父親於案後看書辦公,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寶淳坐在案前,笨拙地寫下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手上、臉頰上還沾著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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