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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沒有大魚大肉,只有普普通通家常小炒。

寶淳卻吃得很開心,她最喜歡吃甑糕和黃魚燒豆腐。

待吃完飯後,二人不著急上樓,而是去了檐下賞雨。

卞持盈轉頭,看著神色認真的寶淳,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髮髻,滿目憐愛:「坐馬車悶不悶、顛不顛?」

寶淳嘟起嘴:「馬車裡很悶,也很顛,但是外邊兒的風景也好看,這是寶淳不曾見過的,寶淳喜歡!」

「而且。」她搬動身下的小杌子,朝母親靠攏,使二人挨得緊緊的,聽她小聲絮絮道:「後邊兒有娘陪著寶淳,寶淳就更喜歡啦!」

卞持盈輕輕一笑,她伸手摟過寶淳,看著眼前雨幕,心底是從來沒有的寧靜。

她很早就想微服私訪了,但是晏端一直不同意。說是長安城裡的事務還沒有處理得當,哪裡有空閒去處理長安城外的?

可卞持盈卻覺得,如今開國不久,正是去外地巡查的好時機。

此次她重擊太后,晏端的氣焰一下就萎靡了,即便不想微服私訪,卻也不得不強忍不滿,緊緊跟上她的腳步。

卞持盈一想到這兒,心裡就痛快不已。

上位者能操控局勢,能掌握走向,她要當永遠的上位者,不僅是她,寶淳也要當。

晚飯過後,雨停了,只是站在樓閣上眺望時,可以看見瀰漫在山間的薄霧。

眾人這才驚覺,原已深秋。

一路走走停停,沒遇見什麼事,幾日後,一行人出了長安地界,向南去了。

「怎麼向南去了?我還想往北邊看看去,聽說那邊風土人情很是不錯,還想體會體會。」

馬車裡,晏端作可惜狀:「寶淳說不定也會很喜歡那邊。」

他看著寶淳,眯著眼笑:「寶淳想不想去北方看看?那邊冬天還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可好玩了。」

寶淳剛小憩起身來,臉上還有壓痕,她伸手壓下翹起的額發,嘟著小嘴下意識就道:「北方下雪那是不是很冷?可是娘怕冷,娘不喜歡冬天呀,爹不知道嗎?」

晏端一愣,他看了一眼坐在一側的皇后,訕訕笑了笑:「我一時忘記了。」

「我們接下來去哪裡?」他問。

卞持盈簡短道:「去荊楚一帶看看。」

晏端看著她,為自己找補:「我剛才想起雪來了,一時激動,便忘記你畏寒的事,無心之失。」

卞持盈轉眸看他,眸光清正:「哦?郎君什麼時候喜歡雪了?大概是與李妹妹在一起的時候喜歡上的。」

李妹妹自然是貴妃李丹信。

聽出她口中毫不遮掩的陰陽怪氣,晏端沒再開口,而是識趣地窩在角落裡。

「娘!」寶淳舉起手裡的畫紙遞給卞持盈,眼睛亮如星辰,她聲音脆生生的:「你看這是寶淳畫的畫!」

卞持盈笑著伸手接過,展開一看:亭台樓閣,薄霧遮山。

「畫得真好。」她讚揚道:「細緻流暢,可。」

寶淳驕傲地抬起胸膛,高興得不得了。

晏端一瞧,也來了興趣,他坐直了身子來,伸出手去:「我看看。」

卞持盈遞給他。

「這畫的什麼?」他看到這畫的第一眼便嘲笑出聲:「這墨都沒有暈開,畫中景致錯落也擁擠侷促,這也叫好?」

他抬眸看向母女倆,嘴角的嘲諷還沒有湮滅。

卞持盈正低著頭教寶淳認字,寶淳學得很認真,一字一句,乖巧伶俐。

無人理會自己,晏端神色一僵,他自覺沒趣,將畫紙放在小几上,獨自窩在角落,不聲不響。

「善人同處,則日聞嘉訓;惡人從游,則日生邪情。」

這是卞持盈的聲音,口齒清晰。

「娘,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寶淳的聲音,又脆又俏,還有點奶聲奶氣。

卞持盈的聲音不緊不慢響起:「與品德高尚的人相處,就會天天受到良好的教益;與行為不軌的人交往,則會天天產生邪惡的思想。」

寶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意思是,與好人在一起就會更好,與壞人在一起,就會變壞對嗎?」

「可是寶淳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好人呢?」

「……」

晏端在母女說話聲中漸漸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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