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走遠,女人蹲身教小朋友:「和姐姐說『訓練加油』。」
意識到自己已經逃出了魔鬼領域,小孩臉上掛滿了笑,揮舞著雙拳:「姐姐加油。」
「你也加油。」
「我不要加油。」
和母女道別,眼前是在傍晚依然明亮的冰上中心,一條幹路將陸地訓練室和一千八百平米的標準冰場分隔開,盡頭掛了一面足夠大的五星紅旗。
葉紹瑤覺得,自己每走一步,腳步都堅定得好像回到加入共青團那天。
當然,此刻她得拐個彎,冰場入口就在半路上。
「非俱樂部學員請來服務台補票。」天色很晚,今日所有的滑冰課都已結束,打瞌睡的工作人員沒想到會再有人來。
「您好,我想問問……」其他市的俱樂部學員包不包含在她所劃定的範圍內。
但只她一扭頭的功夫,工作人員已經認出她來:「是紹瑤啊,你不需要補票。」
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名字已經逐漸在別人的記憶里安家,他們的開場白從「你是」變成了「你是不是」。
她覺得有些彆扭。
不知道當年的容翡是怎樣扛住了全國人民的審視,葉紹瑤還從未從這個角度看過自己的好朋友。
換鞋上冰的功夫,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好了一部數位相機,毫不扭捏地提出請求:「紹瑤,我可以和你合個影嗎?」
該拒絕嗎?葉先生和邵女士再三囑咐她要保護自己的隱私安全,那麼大一張臉掛在別人的照片上,應該算暴露了自己的隱私。
工作人員手誤操作一番,屏幕黑了幾秒後,開始讀取相機圖庫,上一張正是她和容翡、張晨旭的合影。
葉紹瑤被勾起好奇:「他們今天也來過冰場?」
「待了一下午,剛走不久。」
工作人員見她感興趣,又展示了更多合影,全是今天的戰利品,除了華夏的新秀老將,還有一名模樣眼熟的外國人。
葉紹瑤傾了傾脖子,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她。
「她叫索盧諾娃,現在是我們俱樂部的外聘教練。」
索盧諾娃,索教練,好遙遠的名字。
「她退役了嗎?」
「前幾年就退役了,」工作人員說,「其實也不算正兒八經的退役,只是俄國的國際賽名額始終轉不到她手裡,空窗了兩個賽季,最後隱退了。」
「這樣。」
「新聞是這麼說。」
工作人員話頭一開便不可收拾,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都傾吐一快,沒注意眼前的姑娘已經掛不住禮貌的笑容,往冰場瞟了好幾回。
葉紹瑤耳朵一動:「姐,有人來了,您去接待吧。」救星終於出現了。
滑冰館的玻璃門被推開,帶來一絲燥熱的夏夜晚風,空調和它打起擂台,人們被空氣團包裹著,葉紹瑤覺得自己一冷一熱。
救星的步伐很快,目的地也很明朗,一身黑色像剝離夜幕的影子,迅速挪到了她的眼前。
對方摘下口罩,葉紹瑤一頭霧水:「季林越?你怎麼在這裡?」
說巧合吧,這麼大個首都,他們偏偏在這裡遇見,但同為前來比賽的異鄉人,好像能夠去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
「來訓練啊。」句末的音節拖沓,顯得回答理所當然。
葉紹瑤說:「這麼晚了才來訓練。」
自己來得晚情有可原,但季林越今天沒有賽程安排,果然是懈怠了。
季林越只是撇了撇嘴角,走向放著鞋包的長椅,他的隨身行李都在這裡,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冰場。
「我去吃了個飯,順帶走了五公里。」
難怪他還喘著氣,周身像被熱空氣醃透般溫暖。
說多錯多,葉紹瑤識趣地給嘴加上拉鏈,自顧自地練習。
很有默契的,兩人前後腳進了冰場,各自練習各自的,很少有軌跡交錯,像宇宙中的兩顆小行星,總是在忽近忽遠的移動中保持距離。
很詭異的氣氛,是他們之間不該有的氣氛。
一個小時後,葉紹瑤終於滑到場邊,今天的體能消耗太多,她是真得累了。
但跳躍的質量依舊還是比賽時的樣子,3T+3T落一半摔一半,難度突破中的3S+3T顧前不顧後,勾手三周的單跳也不得勁。
動作似乎有些變形,和以前跳躍的感覺不太一樣了,她有些鬱悶。
季林越也下場休息,沒眼力見地千里送刀子:「聽說你的短節目失誤了。」
「聽說,聽誰說?」
「馮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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