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沙礫濺起,轟鳴震碎青石地,二十餘名弟子如斷線風箏般倒飛了出去,手中長劍接連脫手,星宿陣霎時土崩瓦解。
微風吹散硝煙,葉嬋單膝跪地,嘴角溢出鮮血,「珈奈,走。」
青陽宗引以為豪的二十八星宿劍陣,打起來也不過爾爾,珈奈恨恨回眸看向無極主殿,上頭的人似乎並不在意眼前發生的一切,外人看不透應淮眼底的晦暗。
劍陣被破,幾位掌門紛紛一驚,不過看樣子他們是不準備出手了,身前已無攔路人,眾人眼睜睜看著葉嬋與珈奈的身影消失在石階之下。
山門口葉嬋指尖微顫,忽地嘔出一口黑血,珈奈錯愕抬手抹掉她嘴角的血,兩人對視了一眼,葉嬋覺出了不對勁,「是蠱,他提前下在江驚塵身上。」
天穹忽然飄下細雨,葉嬋抬頭望見灰濛濛的青山,眼淚滑到了下顎,「對不起,我要是再早一點出手就好了。」
雨水在珈奈蒼白的臉頰凝成細小的水珠,混著血跡蜿蜒而下宛如泣血,「……他們、他們要追來了。」
兩人跌跌撞撞地向山下奔逃,身後喧囂漸起....
雨絲愈發綿密,四面八方都籠罩著一股壓抑黏膩的觸感。
應淮下令青陽宗半數的弟子下山追擊,不少不知死活的念著燈芯草也敢跟去,凌雲峰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各大門派的掌門都被請走,無極殿要開始辦喪儀了,只剩下一些弟子在有條不紊地清掃殘局。
殿前空地哀嚎一片,謝尋安冷冷環顧四周走過,地上人痛苦難忍不由抓住了他的衣袍,他們都是中了萬毒掌,不過以珈奈當時的掌力應該是死不了,沈難沉眉遠遠望著那頭不斷追去的蹤影,恨不得以身代償。
眾人不察一個渺小的身影跌下主殿爬上了金銀台,青霜劍丟棄在側,青玉的裂縫不知何時凝上了血跡,季衍顫抖地去擦應逐星臉上的血,青年慘白的面容失去了最後的溫度,「師兄…」
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泣不成聲的人將唇角咬出血來,「為什麼!為什麼啊!」他不懂也不明白,為何師父會死,為何他們要刀劍相向。
季衍跪地伏泣像只絕望的幼獸,他一遍又一遍喚應逐星直到沙啞無力,仿若周身被抽去筋骨,殿前應淮依舊在冷眼旁觀,從前弟子只覺得他不近生人世事,現在看來師伯應該是天生無情。
謝尋安忽然道:「青陽宗不留他,讓我帶他走吧。」
那日在南潯說的琥珀劍穗送不出去,今日*他才懂什麼是江湖無情,冷心冷腸的人見慣了生死意外,很少有這般的感受了。
沈難低頭俯身抱起應逐星,站在原地半響後才移步離開金銀台,完全抱起一個同他差不多高的人很重,應逐星的雙臂無力垂下,灰白的手腕還殘留著割血的疤痕。
季衍靜靜看著應逐星走到自己面前,「師伯,你會殺了我嗎?」
應淮垂眸道:「不會。」
「你是青陽宗的宗主,青陽宗也會長盛不衰。」應淮的聲音很冷也很確定,季衍攥著染血的青霜劍憤然反駁,「不要,我不要,這些我都不要。」
少年失望地看向自己的師伯,「我要師兄回來,你為什麼要殺了他,青陽宗養他十幾載,他不可能與影月勾結。」
若應逐星真要想江驚塵死,大可以不去南潯找幽冥花,如此也不會招惹來是非,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鬼話季衍一個字都不信,他只看見了應淮親手殺了應逐星。
應淮道:「這把劍以後是你的了。」
青霜與凝水都是季衍的了,青陽宗有師徒佩劍相傳的規矩,一人很少能得兩柄劍,等季衍以後收了徒弟可以擇兩人將青霜凝水傳下去。
但這些都是後話了,應淮也不知青陽宗以後還會不會有二人年紀相仿,驚才絕艷並駕齊驅。
季衍無聲枯坐在地,仿佛要把自己當少年的眼淚給流干,他的師兄今年才十九歲,卻再也不會安慰他了。
夜色不覺籠罩了整個天地,馬蹄飛快踏過泥濘,葉嬋不斷揮鞭沿著官道逃出了潼川府,眼前逼近的山林像一頭蟄伏在黑暗的巨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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