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昭一聳肩,狡猾一笑,「我年紀小忘興大,也沒說全,我對的是音里藏調,調里藏音,懂音的聽調,不懂的聽音。」
「好!好!」齊鈞拍著桌子叫好,連聲招呼賀雲昭坐到旁邊來,又細細詢問進來念書進度,目露欣賞之意。
文會雖為揚名,但也要看是誰辦的,齊鈞原是應友人方弘文之請辦文會,方弘文的弟子坐在前排,如今眼看著名聲都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子給拿去,都有些坐不住。
曲瞻聽著師兄嘴裡的各種陰陽怪氣,他立刻也升起不滿,他眯眼諷刺道:「不過是小道,也敢稱文才。」
此時管樂一已停,眾人還沉浸在這一老一小的妙對中,很輕易便聽見了聲音。
賀雲昭尋聲看去,只見氣鼓鼓的青年不躲不避直視她,看來這位大傻子一定是從別人那裡知道她的家世了。
曲瞻確實聽到了,剛才已經聽師兄說了,這小子不過是破落戶家的,父親早亡,他們家早就在朝上說不上話。
一時間竟然安靜下來,飲酒聲交談聲漸漸停下,賀雲昭笑容不變,扭頭瞧一眼齊鈞老爺子。
老爺子神色不變,他根本沒看那邊,賀雲昭頓首,「失禮了。」
她抬抬下巴看向曲瞻,輕笑一聲:「玩鬧而已,兄台莫激動。」
曲瞻聽了瞬間憤怒,他只是說句話怎麼就說他激動了,豁然起身,「你!」
唉,男人,就是衝動,一看就是被當槍使的大傻子,不然誰會說這種得罪主人家的話,對子是小道,可考校的人是齊鈞大人啊。
「方才大人考較學生,學生這裡也有個對子倒是頗有趣味,也請大人品鑑一二。」
賀雲昭沒有看曲瞻,反而環顧了一下他坐的周圍幾位,隱約有幾個熟悉的面孔,她一一看著他們的眼睛。
強勢的人從眼睛裡就能看出來,她聲音平和溫潤,「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
齊鈞一聽到尾字是真憋不住笑了,這小子還挺壞,他清清嗓子:「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
蘆葦長在牆上,根基不牢,頭重腳輕,竹筍外表嘴尖皮厚,而腹中沒有學問。
曲瞻瞬間臉色煞白,忍不住扭頭和師兄求救,只得到幾個迴避的眼神,他頹喪的癱坐下去。
穆硯不愧是賀雲昭的好友,他已經開始跟身邊小聲嘀咕曲北的新外號了,『曲竹筍』。
整場文會賀雲昭安坐在齊鈞身側,時不時交流一二,齊鈞也心知,本是為了人過來給做襯托的,沒想到反了過來。
他可不管那些,年少時也是才壓群芳的人,如今也是一樣的脾性,才華是最顯眼的東西,沒有就是沒有,硬要襯托也只是瘸子裡面拔高個。
他肅臉認真提醒道:「若是結束後有人找你說教什麼,無需顧慮,儘管到老夫這兒來求教。」
賀雲昭低頭謝過,但抬頭看著齊鈞又道:「學生倒是有一辦法叫他們心服口服。」
「哦?」
「秋海棠最盛的時節怎能不寫詞呢…」
文會尾聲,便要以在場文人之作合一文冊,由主人家齊鈞大人作序,親點賀雲昭第一個寫。
宣紙在紅木桌上鋪開,穆硯咬牙:「讓一讓,讓一讓。」
頂著人群中的不滿和一些個黑手,穆硯擠到了前面去,撲倒桌子前,大喊:「大人,學生來磨墨!」
齊鈞疑惑,這個也有人搶嗎?他點點頭:「那就你來。」
墨條暈開,秋海棠的香氣糾纏著墨香,賀雲昭攏起袖子,她喜歡全神貫注寫字的感覺,從手到眼,從心到筆尖,這種精神逐漸凝視的感覺令人沉迷。
齊鈞寫好序後站在一旁看,「如……夢……令……」
「昨夜…雨疏風驟」
「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捲簾人」
「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
「應是…綠肥紅瘦」
一句一句落入眾人耳中,還吃酒的老頭們臉上一呆,隨即身手矯健的衝上來將小年輕們都擠開。
「綠肥紅瘦,這句妙啊真妙!」
「好啊!」
只聽見聲音激動的眾人到近前一看,宣紙上的字跡,嚴謹大氣四周規整,筆鋒處重且利,可見其人非詞中那麼婉轉。
劉苑笑的臉頰都要痛了。
「恭喜恭喜,看來翰章書院又出一才子啊!」
曲瞻愣愣的聽著眾人的稱讚,師兄們也紛紛拋棄他上前去奉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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