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灃輕聲道:「師叔……你能抱抱我嗎?」
賀雲昭不言,她垂眸,沒有動作。
蕭長灃其實知道,她不會抱他,可在她眼睛裡,他看到了一點動搖。
一點點……一點點的動搖,或許是同情、是憐憫,是對自己認識的一個人將要離去的微妙情感。
一點點就夠了,心的片刻顫動,就足夠……
蕭長灃握著賀雲昭的手,他努力抬起另一隻手排在手臂內側,示意賀雲昭看。
賀雲昭將他右手臂的袖子解開,順著他的手解上去,一塊月牙形的疤痕映入眼中,奇怪的熟悉感浮現在心頭。
蕭長灃喘著粗氣,從胸前拿出一塊墨色圓形玉佩,嬰兒手掌大小交到賀雲昭手裡。
他顫抖著開口,「我……皇子……有用……」
賀雲昭聽懂了,幾乎是一瞬間將那些奇怪的話串聯起來,蕭長灃是不被人知道的皇子,玉佩和手臂內側的疤痕是標誌,如果有用她可以拿去用。
她眨眨眼,不同的境況下一切都不同,蕭長灃要死了。
她輕輕靠近,放下玉佩,抬手溫柔撫在他臉側,「謝謝。」
蕭長灃不懂,沾水的手怎麼會是熱的呢,因為他的臉太涼了嗎?
人在臨死之前想到的是什麼呢,是未曾好好告別的人,是未曾釋懷的事,還是那些說不清也理不透的恨……恨來恨去恨的不過是沒得到的愛……
他的傷口不痛了……他盯著賀雲昭的眼睛看……她是眼前淺淺淡淡的夢……
「師叔……我冷……」
一滴溫熱的水珠滴在他眼睛中,瞳孔漸漸擴大,虛虛的不舍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賀雲昭甚至不知自己為何會流下眼淚,她俯下身抱住了這個人。
起身後努力拖著人移動,她換了一身黑色衣裳,方便行動,頭髮只好挽在身後。
她拿著種花的鏟子,挖了好久才挖出一個淺淺的坑。
屍體會招惹來太多危險,有人在追殺蕭長灃,或許會找到賀家的莊子來,祖母還在這裡,莊子上上下下幾十人都在。
她只能這樣……
當第一鏟子土終於蓋在人身上時,腦海中驀然回想起一些文字。
賀雲昭仰著頭看著天邊明月,她嗤笑一聲,笑著笑著淚竟流了滿臉。
書?
她的生活只是一本書?
一本男主角經歷跌宕起伏精彩絕倫,劇情漂亮的如同一桌大餐,可她作為女主之一是站在廚房上不了桌的那個人!
賀雲昭深呼一口氣,再次將人從坑裡拖出來,很重很重很累很累。
可這些不會比她的書本更重,不會比她多年苦讀更累!
她拽著這具屍體來到湯泉後的火道,奮力的推進去,點燃一把火。
她坐在火道口的旁邊,一手是那塊玉佩,一手是那把小刀。
賀雲昭看著天邊的月亮西沉,薄薄的晨霧出現,她坐了整整一夜……
將灰掏出來,原來人一燒不會那麼容易化成灰,骨頭有很大的可能會保留下來,還好火道夠大,溫度夠高。
賀雲昭拿著錘頭一點一點砸碎那些骨頭,將骨灰攏在一起,沒人會想到這是骨灰。
把人挫骨揚灰對大晉人來說有點難以想像,但賀雲昭只是為了好保存。
她翻出一個黃花梨的盒子,將裡面的寶石掃出來,把灰裝進去。
翠玲驚訝道:「三爺怎麼把手臂纏上了。」
賀雲昭低頭一瞧,淡淡道:「有疤不大好看,就遮住了。」
「有疤?」翠玲也不太記得有沒有,她來到賀雲昭身邊時,賀雲昭已經十歲多了,不要她幫助洗漱。
賀雲昭淡淡點頭,手臂的刺痛似乎帶來一種難言的安全感。
翠玲沒再問,只是拿著一封信上前,「三爺,您的信。」
第52章
賀雲昭接過信, 她一瞧封皮上的字便知道這是穆硯寄回來的信。
翠玲驚訝的抬手指著賀雲昭,「三爺,怎得眼睛裡都是紅血絲啊, 這是熬了一晚上沒睡?」
賀雲昭抬起頭, 她笑著道:「中了狀元心裡高興, 一晚上沒睡不著。」
「說來倒是想起件事, 你去外面找人,往老家族裡包五百兩銀子去, 給族裡的孩子念書用。」
進士牌坊是要建在京城賀府的, 族裡那邊估摸著還在琢磨, 便不叫他們費心, 只族譜上記一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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