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煙的煙霧在這種熱烈的紅色上攪動,漂浮,用自帶的那種冰冷柔軟的屬性迷惑目光,讓人忽略掉房間裡的死氣沉沉的部分。
雪姬在門外吩咐衛兵離開:
「我們要單獨談話。」
其實無論是誰都知道這只是一種形式而已。母艦上永遠不存在秘密談話。但形式終究是形式。
禁閉室的門切換為透明,火條麻依然望著煙霧飄向的方向,對門外的客人置之不理。
電子書持續朗讀道:
「……我知道這項任務極其危險,但它同時讓我感到興奮,類似於從行刑場地上抱出一隻純潔無罪的幼蟲。我早已聽說過白衣派在暴風地的盛況,也聽說過當地人口中那位「最後的聖女」仍然在堅持布道的消息。當然我能感到她只是缺少一個接受新世界,新秩序的理由。
「為什麼將軍選擇我來完成這項任務?因為我曾經和她一樣迷茫過。然後當你成為孕母的那一刻起,你就能感受到自己獲得了新生,你的生死存亡已經和卡哈斯曼人牢牢綁定。
「我來到了聖殿裡,看著那些被精心保存,但是早已被剝去了貴重珠寶裝飾的灰石雕像,符文石柱和水晶拱頂。如果你們能夠實地參觀,一定也能感受到我當時在暮色中瞻仰聖象的震驚之情。卡哈斯曼人沒有摧毀這些珍貴的文物,讓它們得以在朝聖者的供奉下繼續留存。一個當地的導遊為我指名了聖女居住的小屋的位置——聖殿的最高處。
「那棟隱藏在穹頂里的小屋被眾多繭房包圍,下方擠滿了準備聆聽聖女每日布道的朝聖者。衛兵不得不幫我驅趕那些滿身髒污的人群,才能讓我不至於呼吸困難。
「這些人啊,即使在新世界建立之後,仍然在盲目地追隨著舊日的秩序……」
雪姬出聲提醒道:
「我看得出來你已經適應了現在的處境。」
煙霧遮掩下,房間裡的人的動作模糊不清,只能聽到紅髮摩擦軟墊發出的聲音。
一隻手穿過煙霧,摁在了透明門上,手指縫隙里透露出一雙昏倦的眼睛。
「你來晚了。」
他注視了雪姬一會,煙霧圍繞著他在透明門上凝結出痕跡:
「去討好新來的那個了。對吧?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雪姬以一種憐憫混合著批判的眼光看他:
「我這樣也是在為你洗脫嫌疑,火條麻。將軍現在最不想聽的就是……」
「少說廢話。」
火條麻重重錘了一下門:
「我在這裡待的時間足夠將軍再找一堆孕母了。包括你,雪姬,你以為你乾乾淨淨的站在外面,覺得自己能取代我——」
他停頓了一下,看上去很像是偶然忘記了下一句話。其實兩人都清楚那是他服用藥物後產生的眩暈副作用開始了。
他吐出一口血沫,繼續說道:
「紫夫人怎麼說?」
「所以你還是不承認奧黛爾的飛行器失事是由——」
「你比我清楚那瓶血蜜是從哪裡來的!」
「當然了。所有的血蜜都來自女王。」
她低頭用通訊器調出卡哈斯曼衛兵追捕叛逃的蝴蝶衛兵的消息,貼在透明門上:
「火條麻,紫夫人不是讓我們來化解矛盾干戈的。自從暴風地的新稅法推出後……我用一種委婉的說法好了:有些人不是很滿意這種安排。這才是紫夫人真正關心的事情。這才是我們要達成的目的。」
火條麻瞪著屏幕上的消息,好像泛紅的眼珠不能夠正確顯示圖案似的。
「哈。」
他把水煙管舉到嘴邊:
「火焰燒起來了,舊主人就忽然需要我了。真不走運。你指望我能做什麼?撲倒在將軍面前求他拿出錢來?」
他有意抖了抖自己尾巴上的拘束裝置。新的煙霧被吹出來,蓋住透明門上唯一一塊清晰的地方。
雪姬收起通訊器,屏幕上關於暴風地最近多起勞工逃亡事件的報告信息被蓋住:
「我很在意玲玲擅離職守的原因。不過如果你願意配合我的工作,我們可以忽略掉這個不愉快的消息。你什麼時候準備好去飛行器上見我,只需要告訴我。你的朋友們也會受到邀請。」
「我的——朋友?你說奧黛爾?」
「要不要和奧黛爾做朋友全憑你。但是奧黛爾今後如何,由我決定。」
火條麻背對著門,用紅髮為自己造出一堵刺眼的屏障。
雪姬因此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
當天運送勞工的船隻上擁擠不堪,長途旅行讓半數以上的勞工都精神萎靡地趴在陰暗處,和自己的糞便混在一起。負責接待她的船員尷尬地解釋這些勞工最終都要送到土脈星上,所以來不及也不用整頓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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