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想……」

可惜泡泡一探頭，那些密封罐下面不約而同伸出了纖細的機械肢體，支撐著蟲子們跳過禁停區，往港口內部蹦蹦跳跳逃遠了。

「哎呀。」

泡泡歪頭道：「我不適合伏擊。」

逃走的蟲子還在遠處發出嘲弄聲音，吸引泡泡又往前飛了一段路。奧黛爾勉強追上泡泡，手裡拿出百科全書對準蟲子的背影掃描。

百科全書輸出了介紹資料：

「腦蟲。肢體高度退化，僅存腦部的蟲類，終生負責金融交易業務。在意識解析師這一職業被官方認定以前，腦蟲也被用於輔助操縱蟲群，但最終因為副作用而被淘汰。

「現在由於卡哈斯曼帝國與境外的貿易逐漸繁榮，軍事基地的首席設計師團隊裡仍然保留了腦蟲的位置。它們創造的高效計算網絡保證了貿易集市的正常……」

前方忽然墜下一個紅色小球。泡泡手忙腳亂轉身飛回她身邊，兩人看著那球墜落到一定高度後閃光爆炸。

「定時炸彈。」

泡泡嘀咕道：「進入交易地區後就不准飛行了。真是種族歧視。」

抬頭看上方，一條粘附在軌道上的蠕蟲正對著泡泡的方向伸出口器，黑洞洞的咽喉里粘滿了寄生蟲似的定時炸彈。想像了一下那些炸彈同時爆炸的景象，奧黛爾和泡泡一致沒有了在此停留的想法，快速通過遊客通道進入貿易中心。

到處都擠滿了急著前往各個方向的腦蟲的貿易中心沒有太多驚喜。奧黛爾看不懂大廳中央漂浮的屏幕上的曲線和數字，而且熙熙攘攘蟲群里的緊張情緒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來。有個負責掃描客人的腦蟲緊跟著泡泡不放，隨身攜帶的警告器重複說著「攜帶高危武器」，被泡泡一拳打碎了密封罐。

「我就說嘛。」

泡泡把腦蟲塞進了垃圾桶里：

「這明明是我的身體的一部分，算什麼高危武器。」

有個聲音大喊著「拍賣會即將開始」，「閉市」，讓一撥腦蟲呼啦啦湧上同一個懸浮平台，前往這棟建築的高層。平台即將上浮的前一秒種，兩隻拖拽著飛行器部件的甲蟲跳出來想要搭順風車，腦蟲們竟然也自動形成了一塊剛好讓這兩隻運輸甲蟲站立的空位，有幾隻還不得不扒上了甲蟲的背殼，大家一起搖搖晃晃跟著懸浮平台衝上高層。

奧黛爾望著懸浮平台越來越上，越來越小，在一層一層的簡陋的支架中晃蕩如枯葉沖天。透過潦草的支架，可以看見透明牆外的停泊的一排飛行器。

不知為何，這場景讓她感到稍許驚慌，如同在夢中被扔進了黑暗的太空，失去一切支撐，只是在夢境中隨意漂浮。

泡泡在她身邊捉弄路過的腦蟲，玩的不亦樂乎。一堆腦蟲鬧哄哄地嚷著「蝴蝶」，「蝴蝶」地逃走，打亂了排隊等待懸浮平台的蟲群隊伍，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腦蟲過去之後，兩隻白白胖胖，挺著肚子的蛆蟲搖搖擺擺地走到懸浮平台停靠處，討論股票和飛行器。他們的灰色制服上都標了「內部人員」的字眼，而且身體胖乎乎，白中透粉。奧黛爾在腦蟲滿地亂跑時忍不住偷聽這兩隻臨危不變的蟲類的談話。

「不，V1033號，我告訴你，拍賣會上的飛行器殘骸絕對不是最新的款式。我的鼻子能聞到那股灰塵味！供貨商上哪弄的這麼多老式飛行器，太可疑了。」

「V1034號，這可不好說。你懂嗎？畢竟提供那批貨的人可不是什麼走私犯，天殺的掠食者，對方可是正經的客戶，我們幹嘛拒絕交易？如果對方不提供具體生產編號和全部部件，即使是腦蟲也沒辦法復原出飛行器模型。我們只要裝傻就安全了！」

「得了吧老兄，你看見拍賣會上那麼多魚人了嗎？俗話說，魚人能從清水裡榨出情報來！他們願意買這麼多破爛殘骸，那就一定有用處。這是毫無疑問的。」

「快別說這個倒胃口的拍賣會了，唔，看外面那架飛行器的線條和顏色！這才是我們通常說的好貨色咧。」

「這和我們有關係嗎？」

「這是卡哈斯曼人製造的飛行器！看那尾部形狀！我有個相好的舞娘說最近有個客人出手闊綽，而且放出消息說要大量買入股票，我說，我們不如去那探探口風，看看是哪邊的人來了。當然，別提拍賣會和魚人的事情！冷靜點。」

兩隻蛆蟲走遠了些，爭論起飛行器的引擎區別。

毫無疑問，停泊在外面的飛行器都是不可多得的時髦款式。對飛行器的知識基本為零的奧黛爾也一眼辨認出其中那架銀色的一定很特殊。看上去像是……

「誒那不是諾曼的飛行器嗎？」

泡泡飛回來了，兩隻翅膀都在開心地噴著白汽。被他一語道破真相後，奧黛爾懊惱地搖頭——

她懷疑自己的記憶力出現了缺失部分。那台飛行器就是諾曼駕駛的那架，她曾經在火海中親眼看見它緩緩下降，銀色邊緣吹開漫天白色碎屑。但是如果沒有泡泡的提醒，她大概永遠也無法把它和諾曼聯繫起來。

剛走出不遠的那兩隻蛆蟲被這句大膽的斷言吸引，又折返回來，戴上他們的單筒眼鏡，捏起嗓音做出文雅的樣子，問她道：

「這位陌生客人，您和自己的蝴蝶侍衛是第一次來貿易中心嗎？我們也許可以提供免費導覽服務。只要您……啊，先卸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