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應該收集那麼多物資，這樣角色行走速度會變慢，蠕蟲就會……」

奧黛爾平靜看了他一眼。

門羅抿了抿嘴，以手托腮。一枚新的遊戲幣在他手指之間旋轉。

她心無旁騖的操控像素小人穿過一片又一片的流星漩渦，繞開飛行器殘骸堆，艱難清理蠕蟲巢穴後，首要任務依然是囤積物資。

關卡升級過後，她操縱的小人已經因為過多的負荷而步履蹣跚，屏幕的另一側則出現了卡哈斯曼人。

是的，即使是像素塊，卡哈斯曼人的身體特徵依然明顯。它們成群結隊出現，逼真的音效聲讓角斗場裡的看客都詫異地回頭過來觀望。

奧黛爾操縱著遊戲角色，毫不遲疑地，在門羅的期待目光中迎頭撞上了卡哈斯曼人，小人瞬間分解變成了一堆像素點。

她還在按著按鈕。

「遊戲結束」的大字浮現在屏幕上。門羅嘶了一聲，小聲在她背後說道：

「呃，我忘記了這款遊戲的卡哈斯曼人也是敵對角色。所以……遊戲結束。」

「結束了嗎？」

奧黛爾指著屏幕。

他點頭，遞上遊戲幣：

「是的。要再來一次嗎？」

他沒有說遊戲不適合孕母。奧黛爾敏銳地感覺到也許門羅和母艦上的其他人真的不一樣。

他問道：

「你沒有被冒犯到，對吧？」

「什麼？」

「卡哈斯曼人被做成反面遊戲角色這件事。」

「因為他們會殺掉遊戲角色，所以我需要生氣嗎？」

奧黛爾撥弄著他遞來的這枚新遊戲幣，心想再找他要一枚的成功概率能有多大：

「不。我習慣看見他們殺人了。」

門羅嘖了一聲，咧開的嘴唇里濕潤的藍色舌頭緩緩滑動：

「你簡直是天真和殘忍的絕佳結合體。「

奧黛爾不懂他的意思。

她拿起這枚新的遊戲幣放進投幣口，幾隻清道夫受驚嚇爬出來要咬她。門羅見狀將它們一一打掉在地面上。

「這台遊戲機很久沒人維修過了。」

他輕甩手腕，粘在酒瓶上的清道夫灰黑色的內臟組織自動滑落。機器啟動，她又玩了幾局，這次接受了門羅的指導。但是她依然在重要追擊戰中屢戰屢敗，最後連門羅身上的遊戲幣都被輸完了。

他不僅不惱，反而笑得不行。笑過之後問她難道母艦上沒有遊戲機嗎，她答道沒有。

「哦，看來你應該多出來玩。」

他說完後習慣性地，撇嘴笑了一下：

「當然，我是開玩笑的——這附近還有兌換遊戲幣的地方，我去去就回來。」

他一邊走到低矮的攤位之中去，一邊頻繁回頭看她。這個時候室內開始漏雨，遊戲機在潮濕的空氣中發出噝噝的聲音。

幾秒鐘後，又有幾隻從天而降的清道夫砸在了她剛才站立的地方，摔成幾灘碎肉。還躺在冰櫃裡的小櫻桃探出半邊臉頰來，發出一些煩躁的聲音。

她的皮膚和頭髮明顯比剛才柔滑多了。

門羅遠遠地伸手對小櫻桃打手勢：

「待在那裡，小櫻桃，我辦完事就回來。」

雌性魚人重新倒回冰櫃，刺溜沒入冰塊里。門羅鑽入攤位的陰影里，不見了。

奧黛爾臉上落了幾滴液體。她懷疑是落雨。等她伸手，水滴就已經蒸發乾淨了。就連她也發現了屋頂的裂隙越來越大，觀眾卻沒有發現，這裡很不對勁。

落地後沒被摔死的清道夫在她腳邊聞嗅轉圈，過了一會之後順著門羅的方向鑽入攤位縫隙里。奧黛爾覺得這些看起來蠢笨不堪的蟲子好像在追尋著什麼目的——

不，絕對不可能。

她遲疑地喝完了已經沉澱分層的薑汁酒。

攤位那邊傳來幾聲叫喊，還有撞擊聲，低沉的喘息聲。幾個矮墩墩的小販扛著一道白紅色的，明顯是用一整隻動物做成的食物跑出帳篷，他們跑動時食物上下顛動，從富有彈性的觸鬚和腦袋裡抖下一路的潔白糖粉，她差點跟過去，只是礙於門羅還沒出現才站在原地。

一切噪音平息之後，門羅重新出現。

他的衣襟被撕開了，露出的皮膚上血跡蔓延，揉成一團淡紅色。

「抱歉花了這麼久，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