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大人，」

魚人在自己的珠寶飾品里瞪著蒼白，僵硬的眼珠，聲音又尖又細：

「沒有人能夠擺脫我們……沒有魚人，病毒會繼續蔓延！您肯定需要我們的船隊，能夠運輸您的蟲蜜的船隊。是嗎？是嗎？」

被捕捉來的雌性魚人痛苦地在空氣中窒息，身體自動裂解，排出她們體內已經退化的雄性殘肢。有不少雌性立刻把頭埋進血泊中打滾濕潤身體。

將軍的冰藍眼睛從雲霧般的金色之中俯視魚人。

「你們不再擁有和卡哈斯曼人交易蟲蜜的資格。這句話出自我，卡哈斯曼貴族聯合會議的首席之口。」

魚人的身體忽然如同一攤泄了氣的塑料玩具，只剩下眼珠還在轉動。

「這不可能。」

他換了語言，不再用結結巴巴的卡哈斯曼語，而是魚人那種充滿了咯咯聲的陰沉語言：

「你們的艦隊不可能超過我們。你……你會求著中央金庫和我們再次合作……這一切都為了一個孕母？卡哈斯曼人，你當然不至於這樣輕易就拋棄我們……」

軍事顧問牽引著休眠倉到來，倉中是一條已經蜷縮變硬的黑色觸鬚，觸鬚末端還纏繞著金色魚形項鍊。魚人看見後忽然陷入沉默。有毒的泡沫逐漸從魚人的皮下滲出，沒過主人毫無知覺的眼睛。

在完全溶解之前，他在有毒粘液的泡沫之中含糊說道：

「留下我們的雌性。中央金庫會為她們付出巨額的贖金。用她們顯示您的慈悲。」

意識系統中的信息飛快穿梭。以將軍為原點擴散。只需要主人輕輕一點頭，通訊線路上立刻產生劇變。

「雌性魚人將得到赦免。但她們永遠不會回到自己的故鄉，而是作為禮物獻給我的新盟友，管理虹光海域的海德拉顧問。軍事顧問們，你們現在可以去研究魚人引擎科技，以此證明你們的用處了。至於集市，從此刻開始，卡哈斯曼人會成為集市的主人。所有一切不符合我們的禮儀的異端將被控制。我統治的蜂族們將來到這裡，將這裡改造成為貿易線路上最為有序的地點。直到我的繼承人接替我的將來，我的雕像將永久豎立在集市之上。」

早已有蝴蝶翕張翅膀，高聲為將軍叫好。就連那些向來高傲的軍事顧問們也不得不向將軍臣服。

在這片浪潮之中，黑髮孕母仰望著將軍，然後伸出自己的斷肢。一縷意識系統里分流出的神經束立刻接上斷肢，為她補全肢體。神經束接觸到空氣硬化成為結晶物，她立刻接受了這隻金色的新手臂，用它靈活地撫摸懷中幼蟲，幼蟲隨即立刻發出歡快的聲音。

「軍事顧問，我的孕母們。衛兵們。」

她張口說出的卡哈斯曼語採用了古老的語法結構，毫無口音和瑕疵，一聽便是出自將軍本人：

「奧黛爾孕母已經證明自己掌握了冠冕之力，挽回了幼蟲的性命。我以微光集市的名義在此地起誓，我的孕母：奧黛爾的卵鞘將與紫夫人的幼子聯姻。我的母艦與紫夫人的蝴蝶衛兵將因為他們而聯合一體。」

衛兵們發出整齊一致的致敬鼓翅聲。即使有人敢於對將軍的決定有質疑，現在也淹沒在了衛兵發出的音浪之中。

流淌的金色液體肆意纏繞黑髮孕母的身體，猶如金色火焰映亮她的雙眼，讓她仿佛火焰中懷抱幼蟲的使者。將軍的聲音不僅是從她的喉嚨和胸腔里發出的，更從製造出光源的上方，從母艦的每一部分發出，為她增添上權威的陰影。臣服的蟲群讓她光滑無暇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殘酷笑意。

諾曼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時，淺色眼睛裡那一道纖細黑影似裂隙般擴散。

他打開了通訊線路，報告道：

「新變動：將軍占領了微光集市，而且對他的繼承人做出了其他決定，我們需要……」

第199章

母艦的暖房內部，桑夜宮在眾孕母面前哀嚎。流言悄悄滲入這一封閉的空間，舔舐著每個人的信心。每個人都在震驚之中眩暈，失重。

「不可能，將軍不會這樣對我們的……」

「奧黛爾？那個無知的異族人？絕不！我不能接受她這樣毀掉將軍的頭銜！」

「奧黛爾，是她，確切無疑……」

「史書上會記載將軍這次可怕的決定……」

桑夜宮從蟲蜜池裡浮起，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在排斥遲遲不肯孵化的卵鞘：

「怪物！怪物！」

蟲蜜黏濕且濃稠，像是膠水緊緊包裹住他的身體，光滑的表面映出雪姬的倒影。

她靠近時的氣味讓桑夜宮抖了抖，隨即怒聲道：

「時間到了，切開我……讓醫師切開我。它……它不肯出來。」

雪姬斷然反駁道：

「絕不能如此。你在集市上接受了污染，必須先經過蟲蜜池的淨化儀式。」

卵鞘在他的體內拱起了奇異的弧度。桑夜宮重新滑入蟲蜜池底部，拖著自己的身體與卵鞘掙扎著，搏鬥著。一團一團析出的黑色血液記錄了孕母在蟲蜜池裡的活動痕跡。從上方看去，像是孕母成為了幼蟲的外殼，而這具外殼正在被無情地拋棄，拆解。

雪姬手中緊緊握著翼梭。她在織布。金色的，紫色的。代表將軍和紫夫人的顏色。絲線穿梭之時，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蟲蜜池。

桑夜宮的腹部被撕裂出條狀傷口，幼蟲的腳爪探出來一瞬，又縮回母體內部。

「拿出來！把它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