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人起身走向舷窗,打斷了訪客即將說出口的那個名字:
「不要隨便叫誰的名字。有什麼事情也快些說。我不會在這裡停留太久。」
飛行器里散落的空酒瓶和罐頭盒暗示了截然相反的事實。
訪客深吸一口氣:
「是雪姬大人派我來的。因為她的情況很不好,而且整個暴風地也沒有其他人能執行這個任務了。她希望您能幫助奧黛爾。而且是現在動身。再遲一刻都會造成災難後果。」
主人依然凝視被雨滴打濕的舷窗,慢吞吞道:
「你的名字叫輝光,對吧?告訴我,雪姬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了嗎?」
來客沒想到自己的名字會從這個人口中輕易說出,但是也並不驚訝。他低頭垂眼,詳細敘述道:
「是的。雪姬大人在紫夫人死後暫時代理了暴風地,但是……」
但是只有短短七日。
奧黛爾體內的幼蟲受到刺激,提前破殼而出。即便受到臍帶牽制,這隻繼承了父親相貌的金翅藍眸幼蟲依然快速展示出了自己的天賦。
玻璃宮被它的光芒點燃,吸引地面上數量眾多的信號基站靠近。石柱如同巨大生物甦醒,搖曳撼動的可怖聲響籠罩在暴風地上空。直到此時,暴風地的生物們才明白這些材質狀若白灰色石材的信號基站的用途,以及卡哈斯曼人是怎麼在一夜之間修建起這座宮殿的——
它們曾經是玻璃宮的一部分。
信號基站為水晶引擎般的宮殿提供了銳利的爪牙,讓它咆哮著離地而起。這座吸收了無數異族與卡哈斯曼人的宮殿轉變,不,是重新回歸了母艦的形態,懸浮在暴風地上方冷冷注視眾人,用眾多灰色長爪涉足於各個種族的聚居地。
雪姬的聖殿信徒在此時發生了譁變。她的斷翅遭遇激起了他們的憤怒情緒,更不用說聖殿與玻璃宮相連,為他們打通了道路。
「它毀掉了雪姬的翅膀?」
輝光的敘述被主人打斷了。
「是的。過程很快。她沒有遭受太大的……屈辱。」
輝光直白地說道:
「但是這無疑是在提醒她想起自己父親的遭遇。聖袍叛道者也是被削去了翅膀……坦白來講,誰都不應該遭受這樣的懲罰。但我認為懲罰大概比死亡要好。」
主人目光一轉,看見了輝光的翅膀上的恥辱刻痕。那是叛逃人物的標記。
沉默中,又一瓶酒被打開。
「她自己選擇了這樣的道路。」
「確實。而且她也踐行了自己的守則。」
輝光繼續講述。
孕母的集體死亡讓各路贊助者再無掌控玻璃宮的可能。他們更不願相信外來者,只能紛紛倒向雪姬。
在幼蟲因為沉睡時,白衣派的信徒終於進入玻璃宮內。他們沒有受到卡哈斯曼衛兵的激烈抵抗,大概是因為穆方索尼的特殊旨意。飽經折磨而虛弱不堪的雪姬在信徒簇擁下成功逃走,重回聖殿內部。
在幼蟲沉睡的短暫時間裡,雪姬重振精神,引出了一直隱藏在聖殿裡的秘密。
像一場猝不及防的暴雪,厚密柔軟的絲線在緊張氛圍里悄悄潛入每個人的夢境。在高處,來源不明的絲線搭建成全新的橋樑與通道,完美覆蓋了玻璃宮的光輝,圍困卡哈斯曼衛兵。至於那些寄居在低處的生物則永遠地沉睡在了絲繭中,像是一夜之間回歸了原始狀態,藉由夢境蛻變形態。
即便暴風地此時已經變成了信息隔絕的孤島,無人傳遞信息至外界,也沒有外來者能進入,這場荒誕的白色夢境註定不可能持續。而雪姬似乎也沒有讓暴風地的歷史完全倒退的打算。玻璃宮在絲線困局裡極力反抗,它的光芒穿透黑暗,高舉的利爪將絲繭成批打碎。
最新一批在暴風地孵化的飛行生物被喚醒,為雪姬奮勇作戰。
它們蒼白無色的翅膀與蝴蝶相似,身體表面還留著肢體被強行折斷重組的痕跡。只是這些生物沒有眼珠,不會交流也不曾擁有過自我意識,只會本能追隨光源,發動攻擊。
換而言之,它們是專門為了對抗卡哈斯曼人而製造的物種。從絲繭里孵育的怪物順著絲線通道反撲玻璃宮,在曾經明亮如同鏡面的天空中灑下卡哈斯曼人的鮮血。
漫長而令人絕望的僵局過去後,幼蟲的鳴叫聲音終於被壓制,暴風地的血腥鬥爭風波告一段落。
雪姬在此刻出現。
她一反常態,全身血紅,用遍布棘刺的面具遮眼。被削去翅膀的傷口淌出的液體染紅了她經過的道路。
蒼白生物已經完全吞沒了幼蟲的光輝,下一步便是剪斷臍帶。
幼蟲明知自己陷入絕境,自動退回了母體的體內,將主導權交給母體。
雪姬踩踏紅色浪潮步入玻璃宮,俯視金色結晶里的黑髮孕母。透過堅固界限可以看見幼蟲的血液正在反哺母體,像是她在耗儘自己的身體之後,人為鑲嵌的心臟。
訪客講述到這裡,主人已經持續注視他許久。明亮的銀色眼睛似乎能通過話語清晰看見孕母被結晶固化的容貌,觸及她的致命傷口。
「接下來呢?雪姬做了什麼?」
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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