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跟李恆解釋了一下季涵的檔期問題,又說:「業內就是這樣的,簽合同的時候劇組也是跟我們說好了的,季涵比較紅,檔期很緊張,所以肯定都得是我們作為演員去配合劇組調度,這要是一耽誤,劇組那邊也很難做。」
李恆聽了這話卻更是皺眉:「憑什麼?你都傷成這樣了,還得為了她自己軋戲,逼著你去硬撐著拍這幾場?哪有這樣的道理!你們劇組是奴隸營啊。」
「大家都是這樣的,」步青嵐說,「都是這麼一步步過來的,這就是行規嘛。」
李恆臉色卻沉得更厲害:「這算什麼行規?我就不信這個邪,劇組非得眼睜睜地把你折騰得身體壞了,這就叫占理嗎?」
「恆哥,拍戲就是這樣的,業內自己是有自己一套評判標準,很多時候靠的就是人情和往來,其他的都不算數,」步青嵐正色道,「我人也不紅,又沒什麼作品傍身,這次就敢不配合劇組了,這個圈子就這麼大,就這麼把這個不好合作的名聲傳出去了,大家以後誰還會樂意來找我拍戲,誰還敢用我呢?」
李恆本來也就是當他是去拍戲玩玩兒,但這會兒倒是看他真對這事兒上心了,心裡微微有點詫異,但也有點心軟,聲音倒是溫柔下來,安慰他道:「別擔心了寶貝兒,誰敢不用你啊,這些都是不可能的。這次的項目我參了股的,以後我也會繼續投錢的,好項目咱們多的是呢,以後你想拍什麼就拍什麼,沒事的。你現在就是得好好養傷,這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嗎寶貝兒。」
步青嵐聽了這話,卻是不禁皺了皺眉,心裡冒出一股無名火,有一瞬間就想什麼都不管不顧,就這麼揪著李恆衣領子問:「你這會兒是高興,樂意往我身上砸點錢,那以後呢?你還真能往我身上砸一輩子錢,一輩子都捧我拍戲嗎?我現在靠著你是作威作福了,不用看誰臉色,想不干就不干,但以後你不樂意養我了,那時候我怎麼辦?等真到那時候了,我得罪的那些人,還不是全部落井下石,最後全報復在我身上嗎?」
但他知道這話肯定不能跟李恆說,忍了又忍,當然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李恆伸手揉了揉他頭髮,又說:「青嵐,我知道你懂事,體諒別人,但這都是本末倒置啊。你說咱當初想去拍戲為了什麼?不本來也就是哄你高興的事兒,就是圖個樂而已,結果現在這都落得要去傷害身體了,那就完全得不償失了。你拍不拍戲都沒什麼,這些完全都不重要的,咱又不缺錢,你想要多少錢,想要買什麼,哥都給你,好嗎,何必非要去逼著自己遭這個罪呢?」
他聲音非常溫柔,眼神里的寵溺也全然不似作偽,但步青嵐卻只是越聽他這話,心裡就越發酸澀、發涼。
步青嵐沉默下來,心想,是啊,他現在還有什麼餘地說不呢,李恆每一句話都是在點他,無論怎麼樣,他就是李恆養的「金絲雀」而已,他現在自以為在為之努力的所謂事業,實際上也不過是李恆花錢給他打造的遊樂場而已——和李恆想送他的那座遊樂場本質並沒有什麼分別。
步青嵐突然覺得非常沮喪,仿佛他一直在硬撐著的一股勁兒像突然之間就被人戳破了、泄掉了,似乎他做得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好像永遠只是在原地打轉,自己騙自己一樣。
在家裡的時候,步青嵐不需要思考這些,不需要尋找自己生活的意義,因為他的父親只需要聽話的、順從的家人,一旦有人不聽他的話,他就會大發雷霆,並將這個人視作叛徒,然後將這個叛徒驅逐出他所掌控的國度。他父親一直像是暴君一樣地掌控著整個家,所以最終能留在這個國度里的人——能夠在暴君治下的人,當然也就只有懦夫或者廢物。
而步青嵐的自我流放顯然也並沒有消除掉他過去作為廢物的印記,雖然他最終是鼓起了勇氣反抗了父親,並且主動離開了過去那個在父親庇護之下無比美好的虛假世界,但是他的反抗來得太晚了一些,在主動離開過去的世界、到達了真正的世界之後,他還尚未學會成長,就又進入了李恆編織的囚籠里。
步青嵐嘆了口氣,似乎也開始有點迷惘,不知道自己還想要繼續咬牙堅持下來的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麼,李恆的話一直縈繞在他耳邊,好像聽上去,他就這樣一直下去也沒什麼不好,所以他還為什麼一定要去選擇讓自己痛苦艱難的那條路呢,就像李恆說的,這樣的話,李恆會不高興,他自己也是遭罪,兩個人其實都不好受。
李恆站起來,走過來伸手圈住他現在顯得比之前要單薄的肩膀,也是不禁嘆了口氣:「你看你,拍個戲拍得整個人都瘦了好多,掉秤得掉了有十斤了吧,現在還又非得要折騰自己,到時候真折騰瘸了我看你上哪兒哭。」
步青嵐伸手攬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小腹上,輕聲說:「恆哥,可是我覺得……怎麼說,我覺得我還挺喜歡拍戲的。」
他覺得拍戲讓他很放鬆——不是身體上的,是精神上的。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