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心裡一邊為步青嵐高興——步青嵐本就是該過這樣生活的人,擁有新的圈子、結交新的朋友、在事業上不斷前進——這是他該有的樣子。可同時,李恆也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慮和不安。步青嵐的世界裡,似乎漸漸有了許多他無法觸及的部分,而他自己,卻依舊困在遙遠的異地,忙碌於工作,越來越脫離步青嵐的生活節奏。
有時他甚至會胡思亂想,步青嵐的新朋友會不會更了解他?會不會給他更多的陪伴?而自己呢?連陪伴的機會都沒有,除了通過冰冷的屏幕和幾句寒暄,剩下的什麼都抓不住。
他總是安慰自己:「沒關係,青嵐這樣很好,我也該高興。」
然而這句話背後往往會傳來另一個更大的聲音:「他會不會沒有我才過得更開心?他會不會不再需要我了?」
所以他意識到內心那股隱隱的控制欲和焦慮卻越發壓抑不住。步青嵐越是展現出獨立的模樣,越是活得精彩,李恆心裡的不安全感和恐懼感就越強。他開始恐懼步青嵐不再需要他,恐懼有一天自己會徹底失去步青嵐。
他的「小金絲雀」不再只為他唱歌了,甚至漸漸飛離了他的籠子。可他不敢說什麼,甚至不敢表達自己的這種不安,因為他害怕會逼得步青嵐離他更遠。每一次提起,話到嘴邊,他都只能吞回去,最終只剩下無聲的焦慮在心頭蔓延。
欲望是「常態」,而愛情是「病態」——像很多男人一樣,李恆也一向這麼認為。他一直覺得,愛情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充其量是生活中的調劑品,不該占據太大的分量。對他來說,感情是可以隨時被替代的東西,不可能成為生活的重心。
可自從步青嵐出現在他面前,一切都亂了套。步青嵐的出現,讓李恆無法再以冷靜、超然的姿態去看待感情,而是一次又一次地讓他不得不回頭審視自己——他這個從前自以為能掌控自己的人,居然因為步青嵐的存在,生出了那麼多無法克制、又毫無意義的焦慮和不安。
他感到無力,而這種無力正是他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東西,他感到自己變得軟弱,陷入進了一種「失權」的「特權」里——為愛情著迷是女人的「特權」,他不是女人,他不應該這樣做。
可是真心地喜歡上一個男人,總是意味著他會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女人」——這大概一直是他內心最深層的恐懼——可見弗洛伊德的論證並不對,原來做同性戀也逃避不了被「閹割」的焦慮,反而是成為了率先被「閹割」的那一批人。
李恆自嘲地想著,卻還是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扯著嘴角朝步青嵐笑了笑,揉了揉步青嵐的頭髮:「好了,不說這些了,睡吧,你明天還得趕最早那班機,早點休息。」
步青嵐心裡那股子火漸漸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沉重和委屈。他靠在李恆的肩頭,低聲說:「恆哥,我只想在你需要的時候能陪在你身邊,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你知道嗎?」
李恆愣了一下,心裡那股說不出的壓抑感一下子又涌了上來。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只是輕聲嘆了口氣,沒回話,然後輕輕摟緊了他,像是要把這份短暫的溫存死死留住似的。
他眼裡掠過一絲掙扎和痛楚,嘴唇抿得死緊,最終也只說了句:「好,等忙完這一陣兒,我也去看你,好不好?」
這話說得輕巧,可兩人都心裡清楚,異地奔波,這樣的承諾,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
步青嵐沒再說話,倆人就這麼安靜地擁抱著,似乎都明白對方的心意,卻又無奈於眼前的現實,正如這種溫存之下,也只能是暗藏了太多未解的矛盾和無聲的拉扯。
這幾天的相處像是偷來的時間,短暫而珍貴,可步青嵐心裡卻並沒有因此開心多少,反而是心情越來越沉重。
雖然這一晚上兩個人都沒怎麼睡著,但第二天一早,兩人還是準時趕到了機場。
步青嵐背著單肩包,手上也沒拿別的什麼行李,李恆站在安檢口外,臉色看著有些憔悴。李恆握住步青嵐的手腕,眼神里滿是不舍:「你回去之後也得好好休息,別太拼了,注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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