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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里其他業主向他推薦了一家公司,於是他預約了一次日常保潔。一般在家政上門時都會留一個人,以免丟失貴重物品。但許戚在家時已經不是工作時間,所以預約後直接把門鎖密碼發了過去。家裡監控全覆蓋,能有什麼問題。

以這一次的表現來看,這裡住戶的眼光不錯。

許戚看著煥然一新的陽台欄杆,察覺到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看,是「家事無憂公司」請他對今天的服務做出評價。他猶豫了一下,點進了連結。難得遇到滿意的家政,留意一下吧。

在常見的打星、評價欄上面,寫著本次服務的人名:工號058,江羽。

許戚盯著這個名字看了半晌,攥著屏幕的手出了汗都渾然不覺。

重名嗎?不是罕見的名字。

他忽然轉過身,走到書桌前,打開顯示屏,點開監控回放。下午兩點,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蹲下來穿上鞋套。

下一秒,那人抬起頭,許戚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緩慢地往後靠在椅背上,手指逐漸鬆開滑鼠,大腦一瞬間一片空白。

然後,就像黑暗中亮起的一束光,回憶奔涌而來。

那個時候他還叫瞿睿衡。

小升初那年夏天,本來為學區房、北京戶口發愁的母親忽然興沖沖地告訴他,從今往後,他可以去一所名為興城中學的私立上學。

「老師都是一水的博士,海歸!」許知雅喜上眉梢,「你好好念,將來也出國弄個洋學位回來!」

他問上學的費用從何而來,母親神神秘秘地說,以後就知道了。

幾天後,許知雅把他領到一個中年男人面前,讓他叫叔叔。男人旁邊站著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生,許知雅讓他叫哥哥。他盯著父子倆看了半晌,還是叫了。

「我一說你上學的事,你周叔叔馬上打電話給興城的校長,」許知雅擺弄著新燙的長鬈髮,「現在啊,我們店長對我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你周叔叔還說要給我盤個店面呢。」

他看著母親眼裡熠熠閃光,知道母親又想起了南長街那家被人砸掉的店鋪。

在住進那個男人家之前,許知雅告誡他:「你熱情一點,嘴甜一點,別成天掛著個臉,以後說不定是你爸爸呢。」

「你們結婚了嗎?」他問。

許知雅短暫地皺了皺眉,隨即舒展開。「人家家大業大,多考慮一會兒也正常,」她說。

就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這次肯定是個好人」「這次肯定有希望了」。

沒有。

那位地產開發商並沒有和許知雅結婚,她和兒子一直只是借住在那裡的、身份尷尬的外人,但許知雅依然對明天充滿信心。

而他不是。

從進興城開始,他就跌進了漫長的地獄裡。那位新哥哥和他上同一所學校,他的身份很快盡人皆知。就像一眾珍珠里的魚眼睛,他很快就被人挑出來,成為眾矢之的。

他成為了球童、服務員、清潔工,給在一個教室的同齡人端茶送水。回家時,許知雅問他新學校怎麼樣,他說同學不太友善。

「都是嬌生慣養的,脾氣差也正常,」許知雅看了眼二樓書房,「不是大事的話,忍一忍算了,別像以前一樣打架啊,人家都是嬌生慣養的少爺小姐,打傷了可不得了。」

許戚看了眼母親。

忍一忍算了。

然而,要忍的事情越來越多。

某天傍晚,他在一樓吃飯,吃的稍微久了一點。剛要回去做作業,就聽到開鎖的聲音,然後房子的主人——他的叔叔——走了進來,腳步虛浮、渾身酒氣,明顯是喝醉了。

那人讓他倒杯水去,他從保溫壺裡倒出一杯,端了過去,放在那人跟前。玻璃杯底和茶几撞出響聲。

那人忽然站起來,扇了他一巴掌:「你甩臉子給誰看呢?」

他看了那人一眼,這一眼又被理解成了挑釁。那人拿起茶几上的檀木擺件朝他砸過去,他沒吭聲,轉身抬起手護住腦袋。餘光里,新認的哥哥靠在二樓扶手上,冷冷地看著他。

睡前他看了眼後背,有塊碗大的青紫。

忍一忍算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這一年漫長地像是把一生的忍耐和幸福都消磨完了。

初二,九月的一天,棒球社比賽,他不是社員卻被拉來做後勤。新哥哥讓他去活動室找球棍。他剛走進房間,就聽到咣啷一聲,等他回過頭,門已經關了。

他走過去擰鎖,發現擰開了也推不動門,大概是外面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他呼喊求救,沒人應。

時間一點一點流過,他忽然有種錯覺。他會不會死在這裡,直到變成一具白骨,直到整個世界沒有留下一絲他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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