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i人參加時表面一派波瀾不驚,其實心裡在「天哪求求誰來理我一下」和「誰都別跟我說話我只是個安靜的乾飯機器」之間反覆橫跳的活動。<例句:可惜,沒有任何人、能以任何方式,逃脫社交的詛咒,即便在最需要技術的崗位,決勝條件依舊是社交能力。>】
聚餐結束後,付關山即刻啟程,回到了香港,孟初也恢復了獨居生活。這段婚姻的影響,如同泛起的漣漪,短暫擾動之後歸於平靜。
他回歸上課、實驗、寫本子、帶學生的輪迴中。
哪一個都不讓人省心。
他沒有助教——學校沒給他配助教,要自己招一個,他又心疼錢——所以作業只能自己批。軟體設計基礎是大班課,批改量可觀。
如果說,批作業能了解學生的學習進度,有利於改善教學,那還值得,關鍵是……
孟初按了按眉心,滑到下一份代碼。
這明顯是互相抄的啊!
讓大學生不抄作業,顯然不現實,但抄也抄的有點技術含量吧,連著幾個人,代碼全錯在同一行,抄之前檢查一下不行嗎?
孟初耗著無用的光陰,打著虛假的分,心想,這真是一場漫長的相互折磨。
他要記住抄作業的學生,易如反掌。不過沒什麼意義,大學教育講究的就是個「難得糊塗」。
只是,他滑到其中一份時,挑了挑眉。
好吧,這就有點出人意料了。
批完作業,就到了組會的時間。這是孟初入職第一年,手下只有一個研究生和兩個確定保研的本科生,開會規模很小,一張方桌就夠用。
組會照例是說明本周工作進度,研究生正幫他做氣象儀的項目,本科生還處於見習階段,他只是每周指定他們讀幾篇文獻,然後給組裡做一個匯報。
然而,那位大四的學生一開口,方桌的氣氛陷入了凝滯。
另外兩個學生對視一眼,又偷偷瞟了眼孟初。
這明顯……是AI寫的稿吧。
這年頭,用AI整理文獻綜述是正常的,但也不能完全照搬啊。這傢伙連潤色都懶得潤色,有些句子都不像人話。
他讀完之後,孟初盯著屏幕,問了他幾個問題。
果然,這學生就沒讀文獻。
他不是很想發論文嗎?不讀文章怎麼了解前沿研究?難道想讓自己直接送一篇論文?
孟初嘆了口氣,指著屏幕說:「這句話邏輯不太通順吧?這兩點也不是可以並列的……」
學生聽著他的評價,附和著點頭,態度倒是恭敬:「是的是的,老師說得對。」
孟初盯著他,腦海里滿是批閱作業的沉痛。
連自己組裡的學生,上自己的課,也敢正大光明抄作業!
他很想拿出師長的威嚴,怒斥對方。然而,情緒調動了半天,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來。
算了,單獨見面的時候再說。組會罵人,回去還得反芻,有沒有傷害學生的心理健康。
他轉向下一個學生。
組會開完,他拖著煩亂的思緒,走到食堂吃飯。學院去年招了三個新老師,但另兩人是同一所學校的博士,在他來之前早已自成一派。他對維繫三個人的友誼毫無心得,尤其害怕自己是友情鏈條最薄弱的那一環。
所以,如同往常一樣,他找了個靠邊的安靜座位,獨自進行維持生命體徵的活動。
老師里沒有熟人,學生不會跟他攀談。這頓飯眼看就要風平浪靜地結束了,突然,一位女士像龍捲風一樣刮過來,在對面咣啷一聲放下餐盤。
孟初抬起頭,恍然想起。在學校里,他確實沒有朋友,但有親戚。
「剛剛看到幾個學生和你一起出來,」他丈夫的小姨問,「剛開完組會?」
孟初點點頭。
「看你這表情,被學生無語到了吧。」付燕平的語氣輕描淡寫,但勺子正把肉排五馬分屍。
「也不算……只是覺得他們該努力一點的。」
「我勸你放棄這種幻想,」付燕平指了指他,「尤其你帶的還是研究生。」
「為什麼?」
「人家本來就學三年,頭一年要上課,最後一年要找工作,滿打滿算,能專心科研的時間只有一年,」付燕平說,「一年,你還沒教會他們怎麼寫本子,人家就畢業了。」
難得有前輩主動傳授經驗,孟初趕緊放下筷子,全身心加入對話。「我讀博的時候,導師拿人當工廠零件使,讓學生干雜活,指導科研也不積極,」他說,「我當時下定決心,等我成為導師的時候,一定不會這樣。我要關心他們的學術,讓他們能學到東西,做出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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