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睜大了眼睛。「哇,真厲害,」他說,「能再說一次給我聽嗎?」
齊椋無奈地重複了一遍,歌手感佩地點點頭。「真好,」他說,「現在你不會忘了,去掉第一個數字,就是我的電話號碼。」
齊椋轉過頭,對方彎起眼睛,笑盈盈地盯著他看。
他無意招惹這個漂亮的男人,他的生活已經千瘡百孔,除了窒息和絕望外,沒有其他感情的位置。
可是,他答應了一起回去,所以還是走在對方身邊,聽著他繼續提問。
「我的歌好聽嗎?」對方問。
齊椋「嗯」了一聲。
「哪句最好聽?」對方又得寸進尺。
齊椋想了想,說:「compass那一句。」
「啊,你聽得懂啊?」
這有點冒犯,好像酒保不該有這麼高的英文水平。不過,齊椋心中的刺痛並非來源於此。
他只是忽然意識到,自己還記得當年苦讀的那些單詞,還曾經有過五光十色的校園生活,還曾經暢想過遠大前程,衣錦還鄉。
然後……他抬起頭,永安街到了。
二十年前,永安街也曾經興旺過,隨著商圈轉移到新區,這裡一年年敗落下來。唯一的遺蹟,就是街道盡頭的人工河,它有個很美的名字,叫「映月河」。
昏黃的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長長地拖在商鋪的鐵門上。
「我就住那裡,」歌手忽然停下,指著二樓左邊的一個房間,像是怕天黑,齊椋辨認不清,還補充了一句,「就在書店正上方,看到了嗎?」
齊椋沒抬頭看。他為什麼要記住一個剛見面的男人的住處?
不過,這裡離他租的房子倒是很近,就半條街的距離。
「再見。」齊椋說。
他剛要離開,歌手忽然蹲了下來。他怕對方喝多了要吐,可對方只是把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
「這裡有貓,」歌手抬起頭來,小聲說,「我剛剛看到了,一隻三花,一隻橘白。」
「嗯,」齊椋被他飄忽不定的話題搞得七上八下,「它們住在後面的灌木叢里。」
歌手又低下頭,仔細地搜尋,但貓似乎已經消失了。「你有罐頭嗎?」他問。
罐頭?「對面有家快餐店,」齊椋說,「客人剩下的肉渣,我有時候會要過來餵它們。」
「哦……」歌手說,「那你餵貓的時候,能叫上我嗎?」
這個人為什麼總是自說自話?
歌手看他很久沒回答,朝他伸出手。
「幹什麼?」
「拉我一把好嗎?」歌手說,「頭暈,站不起來。」
他握住對方的手腕,往上一拉,動作算不上溫柔,可對方的手滑下來,和他交握著,像是在牽手。
他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鬆開,歌手很自然地收回手,像是沒注意這些身體接觸。「明天酒吧見。」
齊椋轉身往家裡走去,沒幾步,對方又叫住了他。
「又怎麼了?」
歌手看了他一會兒,眨了眨眼,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齊椋告訴了他,反正他能在其他侍應生那裡打聽到。
他聽了,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伸出手掌:「哪個liang?」
被他這舉動一干擾,齊椋忘了可以直接說「木和京」,順勢用手指在他手心裡寫筆畫。他這舉動是要確認名字,可他一直望著齊椋的臉。
「椋鳥的椋啊,」他臉頰漾起兩個酒窩,「我叫孟寄寧。」
第39章 附錄二
七點,齊椋睜開了眼睛。
他走到床邊,叫醒父親齊正國,手臂穿過對方的肋下,幫著對方坐起來。
然後,他把尿袋從被褥里拽出來,把牙刷、牙膏放到床鋪旁邊。因為腰部沒有知覺,刷牙的時候,齊正國用另一隻胳膊撐著自己,以免一直往下滑。
簡單吃完早飯,齊椋換上新的尿袋,把父親翻過來,檢查背部有沒有新生的褥瘡。
翻身的時候,齊正國喃喃自語:「昨天電視又沒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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