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相信,他這個人其實不習慣撒謊。
不過在一個劇組裡待著,拍攝時間超過3個月,如果一直防備著趙嘉楓作祟,他累也累死了。
與其繼續讓自己莫名其妙的背著恨意,不如稍微哄騙他幾句。
起碼有一件事他沒騙趙嘉楓,他對厲文謙無意。
與其說是無意,不如說,他很想弄死厲文謙,衷心的希望他能夠快點死。
趙嘉楓不知道是把薛簡的話真的聽進去了,還是怕了他,接下來一整天都沒怎麼作妖,老老實實的拍攝,終於在八點多的時候,拍完最後一場夜戲收了工。
薛簡沒急著走,劇務還在收拾道具,清理現場,他往杯子裡沖了一包板藍根慢慢喝掉,裹著羽絨服縮在化妝間裡,聽見外頭的嘈雜聲逐漸減弱,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大家一起走就太尷尬了,因為當他們的車路過公交站的時候,大概率會看到薛簡等公交車的身影。
如果宋音希提出要載他回家,要怎麼拒絕才顯得是誠心拒絕,而不是客氣。
如果被邢曜那個樂天小狗真心實意的發問,「簡哥,你在這兒幹什麼?」
薛簡不想回答,「我在遛彎。」
其實無關什麼面子或者自尊,薛簡的處境,圈裡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裝也沒有必要。
他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處境,讓別人感到不自在。
薛簡在寒風裡站了十幾分鐘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他錯過了末班車。
前不著村後不著地的,沒了那個在城鄉往返的鄉間巴士,薛簡傻了眼,用凍的不好使的手點開了導航,路線里除了駕車,就只剩下了步行。
寒風把他的三層褲子全都吹透,又順著帽衫的領口灌進去,奪走溫熱,羽絨服都仿佛被凍硬,不像布,像鐵。
薛簡把通訊錄從頭翻到了尾,也沒找到有誰能這個時候來接他。
忽然遠處有刺眼的車燈亮起,薛簡眯著眼睛抬頭,抬手擋了一下的功夫,車子已經停到了他的面前。
程晦開著他那輛樸實無華的奧迪A4,朝著薛簡按了按喇叭。
薛簡咧開嘴笑了一下,直接上了車。
「你出去可別說我摳門,不給你們訂房間,這附近你也看到了,真沒酒店。」程晦率先打趣,薛簡趕緊搖頭,「您當然不摳門了,盒飯有四個菜呢。」
程晦飛快的瞥了薛簡一眼,又收回了視線,「身上還疼嗎?」
薛簡低頭笑了笑,路燈投射的光影飛快的掃在他的眼皮上,隔出沒完沒了的光與暗。
「還行,應該…睡一覺就好了。」
半晌無話,薛簡想了又想,還是問出了那個好奇很久的問題,「經紀人和我說,是您主動提出要我參演,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什麼。」
程晦哼笑了一聲,「導演選演員還能是因為什麼,總不能是我看上你了。」
薛簡尷尬的扭頭看向窗外,手腳都不知道放哪好了,摳著安全帶無所適從。
「你緊張什麼,我再怎麼樣,也不能和自己的侄子搶人。」
薛簡反應了三秒才反應過來他侄子是誰,直接結巴了,「導演,您…您…別開我玩笑了。」
「開玩笑?這可不是開玩笑,小簡,崇山明對別人只有兩個態度,要麼是禮貌至上或拒人千里之外,要麼是率直到讓人難堪,但那是他的不偽裝。」
程晦涼涼的笑了一下,「他這麼多年,倒是也難以遇到過比你更好看的了,程家人,見色起意都刻在骨子裡。」
薛簡抿了抿唇,自嘲道,「確實,他看上我也不奇怪,我也就對自己這張臉有點信心了。」
程晦直視著前方,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方向盤,「善意提醒你一下,千萬別陷進去,他這種人,心裡喜歡,腦子裡還是覺得是欣賞,死不承認的,然後,當他自認為已經愛上你的時候,其實他最愛的還是自己。」
薛簡消化了一下這話,還是困惑的偏過了頭,「我不太明白。」
「讀過博爾赫斯嗎?」程晦問道。
薛簡隱秘的扯了扯嘴角,「巧了,還真讀過。」
程晦的聲音變的很飄渺,「他說自由意志是一種幻覺,但卻是一種必須的幻覺。」
「很多人一輩子都在試圖找到自我,博爾赫斯也把自由的意志當成一種不可不得卻觸摸不到的幻覺,但是崇山明不需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誰。
「其實你和他相處起來就會發現,他不高傲也不孤僻,他只不過是擁有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的,堅定到不可動搖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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