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秦風的銀髮已經被血浸過,風一吹,血幾乎要落進雙眼。
「帶回百里麒首級者,賜千戶侯,賞百金。」周宸坐回轎輦中,隔著帷簾下令。
「執金吾秦風,押廷尉獄禁足,無召不得出。」
薛簡此刻的難受並不是演的,心頭澀到無以復加,真的有了那種寵物被主人拋棄的感覺。
周宸是因為男二凌長青入魔。
凌長青留在無咎門,暗中向周宸傳遞消息,第一個歸順於周宸的百里氏卻將凌長青出賣。
凌長青本已是半步仙人,早就可以離開,是為了周宸繼續留在無咎門,卻由於百里麒的出賣,受十二堂主圍剿,落敗後被施以千刀萬剮之刑,活活痛死,屍身又被大張旗鼓的送給周宸。
周宸入魔後,將他的屍體煉製成了魔俑,強行將他的魂召回到殘軀中,卻不知道那個從來都光風霽月,一舞天下臣的大祭司,但求一死。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今天才看到這部分內容,連飾演凌長青的刑耀心裡頭都五味雜陳。
沒人告訴他,他後來這麼慘啊。
秦風被下了刀,卸了甲,革了職的時候沒有慌,聽到要被下獄,卻是真的慌了。
他膝行到轎輦前,血順著他的行動軌跡,不斷的從青白的指尖滑落,喘息著抬手抓住了轎杆。
「主上…求主上讓秦風…隨侍在側。」薛簡說完這句話,眼眶就變得溫熱。
秦風不該哭,他是獸人,天生無淚。
但是導演沒喊卡,薛簡只能繼續演下去。
「隨侍?世人皆知你與百里麒私交甚篤,卿是想將誰變成第二個凌長青?」
「主上疑心我?」秦風呆滯的望著轎中的人,「何為私交甚篤…就因為我說了一句,百里麒為人舒朗慷慨,不似奸佞之輩,望主上再多查實嗎。」
他俯身咳了幾下,手卻始終牢牢的抓著轎杆,嘲弄的笑了笑後又抬起了頭,「主上不知我?秦風何來私交,何處能藏匿禍心。」
周宸一言不發,半晌後只吐出了二字,「回宮。」
秦風死死地抓著轎杆,轎夫拼盡全力的掙扎,都沒能撼動一瞬。
「鬆手。」
秦風不松,血液還在順著他的袖口向下蔓延,似乎只要這樣,周宸就不會對他的傷視而不見。
「把他的手打斷。」
秦風的嘴唇動了動,在黑暗中無力的張著,然後困惑的偏了偏頭,似乎是在拼命的理解周宸這道指令。
然後比大腦先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是身體。
紅漆圓木朝著他的手上落下去,混著玄鐵的棍子重重落下,秦風弓起身體鬆開了手,痛到嗚咽。
他匍匐在地上,仰頭看著抬起的轎子,眼淚刷的流了出來。
「cut。」程晦的聲音傳了過來,「秦風不能哭哈,小簡注意,收著點演。」
薛簡默默的點了點頭,卻還是沒能出戲。
自從崇山明暗戳戳的說他演戲全是技巧沒有感情以後,薛簡就不服氣的嘗試找回以前的感覺。
他為秦風寫了一篇又一篇的人物小傳,後果就是現在這樣了。
秦風是周宸最信任的人,是周宸能夠無所顧忌的把全部真實的一面都暴露給他的人。
秦風了解他的壓抑,也了解他的願景,明白他的傲氣,也放縱他的惡劣。
他是攀著周宸而生的藤蔓,他身上的弧光都是周宸眼中的倒影。
周宸怎麼能…不信任他,怎麼能懷疑他,怎麼能不要他。
崇山明倒是冷心冷情,連一絲動搖都尋不到。
忽而,一隻手從帷簾里伸了出來,望著漆黑的袖口上金線繡成的祥雲,薛簡忽然想起來自己開拍前還說,這花紋看上去好像餃子。
那雙手湊到了他的臉上,在他的眼前游離了一瞬,然後準確的落到了他濡濕的眼尾上。
薛簡愣住了,任由崇山明抹掉他的淚。
他還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聽到他的聲音,崇山明還維持著周宸入魔後的聲線,低沉中摻雜著些許粗糲,語氣卻是薛簡所熟悉的清潤,「地上不冷嗎,快點演完休息了。」
趙嘉楓坐在不遠處,望著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崇山明又蹭了幾下,在全部的液體都收攏回掌心後,緩緩的收回了手。
那道帘子給薛簡蒙上了濾鏡,襯的他的眼睛紅的似一抹落在石榴石上的露,眼睛的形狀卻是乖張,漂亮是真的漂亮,委屈也是真的委屈。
一個人,五官有一個地方出彩就好了,薛簡卻不,他就要長一雙鋒銳的眼睛,就要長一隻玲瓏中透著倔強的鼻子,盛著盈水般豐潤的嘴唇,微微抿起,在怒和怨之間,選擇了嗔,偏偏自己還不覺得。
眼睛是冷淡的,眉心是蹙起的,嘴角是委屈的,這個人,生是多情相,卻怎麼偏安了一副薄情心。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