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最初那一年裡,幾乎趕遍了附近所有能趕的場子,只要時間少,給的錢多,不管多荒謬的活都幹過。
他們背下所有拗口的土耳其菜名,用生澀的口音向客人介紹,pe,Meze,Musakka,Manti…看著他們他們禮貌的說謝謝,卻因為在包間角落裡站不住蹲了一下,而遭到了投訴。
他端著比黃金還貴的黑松露穿梭在晚宴里,被惡意絆倒後,客人又紆尊降貴的扶起他,迎來全場的掌聲,他們把,對待「下等人」和藹可親,當成一種展示人設的時尚單品。
薛簡也坐在他們之間過,那是厲文謙的身側,那些若有若無的視線像膠水一樣,就算離開了,也拉著絲,牽繫著他的一言一行,就算覺得蝸牛很噁心,也要像吃過千百次一樣,微笑著吃下去。
他在前往深海的漁船上吐的昏天黑地被趕進貨倉,在車展上被強逼著摘下口罩,在郵輪上被公開詢問問一夜的價格。
他們能做什麼呢,只能嘲弄的說一句,死有錢人。
其實薛簡明白關褚所說的噁心,但凡是個有點自尊的,不那麼缺錢的人,可能都會覺得噁心。
哪怕古早偶像劇的女主角,清貧到上不起學,都會對男主角或者他的母親說,「拿著你的臭錢滾。」
可是薛簡不是清貧,是負債纍纍。
對他來說金錢從來都不是罪,沒錢才是。
比起用500萬控制他,威逼他屈服,這種硬塞給他500萬,只當成是分手的補償,崇山明堪比天使。
身邊幾人還在說話,薛簡卻逐漸走神,低著頭,目光失了焦。
他不想和崇山明在一起,是因為他們註定會分開,而分開後,除了痛,薛簡什麼也得不到。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除了痛,還有500萬。
薛簡甚至可以給他打個折,450萬就好。
他是人品多麼低劣的人啊,薛簡垂下眸子,一口氣幹掉了杯里的紅酒。
2014年的拉塔西,勃艮第紅酒,均價也要差不多三萬一支。
他轉著手裡的杯子,看著餘下的紅色光澤,忽然笑了一聲。
「這紅酒的顏色,和我包里的紅花油還挺像的。」
他將包里的玻璃瓶取出,放在手裡搖晃了幾下,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的顏色根本是天差地別。
link卻突然疑惑的誒了一聲,他用胳膊肘搗了搗關褚,「這不是崇山明之前送你的那種紅花油嗎?我記得你家有這種造型特別的瓶子。」
關褚仔細的望了一眼,「還真是,你從哪弄到的?」
「別人給的。」薛簡印證了心裡的想法,抬手就要把它塞回去,卻被link搶過去仔細的端詳了起來。
他把瓶子翻過來,看到底下刻著的YD兩個字母,指給薛簡看。
「這不就是雲渡生物的logo,而且是內部專供,看起來像是紅花油,其實成分完全不一樣,堪比液體黃金。」link轉頭看向了關褚,「寶貝兒,是吧。」
關褚敷衍的點了點頭,「噢,那個還挺好用的,和他分手以後就沒的用了,你需要嗎?不要的話賣給我,價格你開。」
薛簡愣了一下,輕笑著搖了搖頭,「不了。」
第18章
吃完飯又要往劇組趕,薛簡站在門口,低頭查著導航,艾米莉把車開了過來,抬手看了一眼表,「上來,送你去車站。」
薛簡把副駕駛上的亂七八糟的道具還有軍大衣什麼的塞到了后座,坐下以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艾米莉把車窗打開,分了他一根煙,車開走,煙霧遙遙的散在遠處。
他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等紅燈的時候,艾米莉把頭偏了過來,望著薛簡羽絨服上貼著的,已經卷了邊的膠帶,抬手撕了下來。
薛簡怔了一下,笑罵道:「神經。」
「你沒有別的衣服可以穿了嗎?非得穿一個撕出了洞的招搖過市。」艾米莉似惆悵似譏諷的發問,讓薛簡沉默了下來。
他從艾米莉手裡奪回膠帶,又使勁的粘了回去,擋著躍躍欲試著要鑽出來的絨毛,低聲嘟囔了一句,「沒來得及買新的。」
艾米莉盯著薛簡望了許久,直到紅燈轉綠,她才把頭轉回去。
「小簡,就像女人不能穿著陳舊老土的內衣和心動的對象約會,男人也不能穿著貼著膠帶的羽絨服去求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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