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簡剛鬆了口氣,就看到程左禮走了過來,他瞬間轉過身,裝作手忙腳亂的樣子。
「程先生?」薛簡看到人影后裝作訝異的模樣,「您是要找什麼嗎?」
「我找你。」
「…哦。」
薛簡感覺呼吸都不暢了,實在是受不了程左禮咄咄逼人的氣勢。
他往後退了一步,扶住了案台,不自然的挺直了背脊,大有一種,讓風暴來的更猛烈些吧的慷慨赴義之態。
「小蠢貨喜歡鑽牛角尖,認定了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他願意跟著你,我也懶得管,不過…」
薛簡眨巴著眼睛,反應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小…小蠢貨說的是誰。
「不過…?」
程左禮打量了他好幾眼,忽然嘖了一聲。
他犯得著嗎,薛簡這樣的,不被別人欺負就不錯了,楚辭哪至於被他欺負了去。
兩個素食動物混在一塊,能研究的,大概也就只有哪的草更好吃了。
「總之,你要是把他帶壞了。」程左禮極輕的笑了一聲,「我可不會給我那個傻弟弟面子。」
薛簡立正站好,鄭重其事道:「您放心,我會照顧好楚辭哥的。」
程左禮隨意的點了點頭,終於離開了薛簡的視線。
太嚇人了,薛簡內心OS。
他決定抽根煙壓壓驚。
薛簡上樓輕輕的關上了房門,打開了臥室的窗戶,興高采烈的拆開了那盒新的煙,咔噠咔噠試了試新打火機。
很不錯,防風的,兩塊錢呢。
薛簡用另一隻手接著菸灰,前兩下還稍稍有點兒燙,後來就掌握了落下的距離,讓它非常完美的落在手心。
抽完一根以後就小心翼翼的走到廁所,用水流澆滅菸頭,洗乾淨手以後,再把菸頭用兩層衛生紙包起來,扔進垃圾桶。
太完美了,消滅了所有痕跡。
抽根煙而已,薛簡硬生生弄出了做賊的感覺,後背甚至都出了一層汗。
嗓子被煙刺激的更痛了,薛簡撅了撅嘴,摳了兩片消炎藥吃下去,然後又點了一根。
屋裡足夠暖和,就算是開著窗也不怎麼冷。
薛簡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仰頭望著外頭的枯木枝椏。
他就這麼搬走了,沈姐應該會生氣吧,住了三年,說走就走。
以崇山明的作風,大概會安撫一會兒,語言安撫不了,下一秒大概就是砸錢。
也挺好?薛簡想著。
有錢的時候錢是最沒用的東西,但沒錢的時候,錢就是最好的。
沈姐估計會抱怨幾句,走了也不提前說一聲,然後下一刻就會高興。
嘿,小簡釣到一個死有錢人耶。
薛簡忍不住被自己的想像給逗笑了,笑完又愁了起來。
以後還上哪找這麼便宜,又能清清靜靜的,不用合租的房子呢。
他剛搬進去的時候,自己買來牆紙,把滿屋子的霉斑給擋住了,而後又從二手市場淘了個沒有門的衣櫃。
本來打算拍完天塹就買個床墊,再把那個根本不遮光的窗簾換掉,弄個一拉起來,滿屋子就直接黑透的,一覺睡到大天亮。
還想著給洗碗槽那邊的水龍頭,安個小熱寶,這樣冬天洗碗的時候,就不會那麼冰了。
薛簡坐在寸土寸金,被稱為有錢也買不到的豪宅裡頭,回味著不久前的心愿。
半晌以後決定了,等和崇山明分手以後,他就住到郊區去,郊區離機場還近,也算某種意義上的交通便利,現在的價錢,還有可能租到條件好一點兒的。
他真是個天才。
床頭柜上放著一個音響,薛簡研究了好一會兒才連上了藍牙,放起了蘇憫行發給他的Demo。
薛簡繼續盤腿坐在地上,又點了一根煙,在煙霧繚繞中忍不住跟著輕輕哼了起來。
「雪中撿,雪中撿,雪中撿一丈尊嚴…待重整他…河山。」
哼著哼著,薛簡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似的,停住了動作。
蘇憫行真是…搞的這麼煽情幹什麼。
費盡心思的把他的名字放進歌詞裡,把那個被唾沫淹沒的名字,這麼隆重的放在歌詞裡。
薛簡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不該笑。
就好像他放棄了堅守的陣地里,還有人在舉著大旗,緘默又堅決的立在那裡,等著薛簡回頭去望。
尊嚴兩個字太重了,薛簡只能把他異化成臉皮,然後嬉皮笑臉的說一句,我不要臉皮。
什麼名聲,前途,尊嚴。
那是他可以肖想的東西嗎。
薛簡狠狠地抽了一口煙,低頭關掉了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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