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晨雨再三告誡自己,饅頭在被轉化成神族之前,依舊要過屬於饅頭的生活,要工作,要交友,要和其它饅頭互幫互助。
但祂親眼旁觀這一切的時候,內心還是變得不再平靜,甚至有些憤怒。
再在大堂里待下去,祂會克制不住自己,會將占據風滿樓時間的劣質含糖饅頭殺死。
「辛苦你了。」洪晨雨從食盒裡捧出滿噹噹的酒碗給周延昭,察覺對方的表情瞬間扭曲如同見鬼,又解釋道,「清水。」
周延昭接過碗,淺啄水面,露出驚喜的神色,這才將清水一飲而盡。
甘美的清水來得及時,不僅解酒,也讓周延昭產生了身上暗傷都被治癒的錯覺。
「不能喝酒就不喝。」洪晨雨看周延昭狀態不錯,拍拍他的肩膀,「你是饅頭哥哥的朋友兼弟子,我略微照顧下,應該的。」
洪晨雨知道,周延昭看見過「真實」,酒中藥劑對他的轉化確實成功了。
這碗水,能終止轉化並消解轉化的副作用,順便讓周延昭恢復健康的身體。
不過是普通的含糖饅頭,要升格成神族的一員?他不配。
與生長的小世界同歸於燼是最適合饅頭的結局。孩子們告訴洪晨雨的。
祂們的話,洪晨雨不覺得有道理,也不覺得沒道理,但那是洪晨雨即使失去大部分記憶、骨子裡依舊深愛的孩子所秉持的理念,洪晨雨可以接受。
新研製的藥劑副作用少、見效慢,能讓受試者對身份的轉化有一個良好的接受過程,下次用在饅頭哥哥身上,希望第兩千七百五十六次轉化可以成功。
洪晨雨純良外表下包含恐怖的想法,周延昭並不得而知。
他端著空碗,看洪晨雨的神情愈發複雜,想起自己聽說的另一樁傳聞。
少主是有未婚夫的。
魔尊手段殘忍,對她和凡人生的孩子要求極其嚴苛,除了靈宗的小祖宗,少主從未有任何曖昧對象。
周延昭忽然覺得,下意識以「主母」身份自居的洪晨雨,好慘。
「你……」
知道他有未婚夫嗎?
替少主與修真界道友應酬,都是那位的責任,輪不到你。
靈宗與極樂宮一般,皆是江北魔修門派中的巨擘,其弟子甚少入世,極其神秘,小祖宗的性情如何,周延昭並不曾聽聞。
可周延昭是魔修,小祖宗也是魔修,所以周延昭推己及人,確信那位但凡對少主還有真情——甚至無需真情,只要骨子裡帶點男人的勝負欲。
不管脾氣多好的修士,都不可能與洪晨雨和睦相處。
新的陶笛出現在周延昭手中,鄭重其事地交給洪晨雨:
「拿著,我若能拿回拿回母親的祖業,往後有難處就去蒼嘉城找我,此身綿薄之力,助你開始新的人生卻也足夠。」
雖然,周延昭被洪晨雨無意識地坑過,但他並不想在未來聽聞洪晨雨被正宮欺負到走投無路的慘劇,就準備贈送陶笛作為信物,結個善緣。
希望不要派上用場。
「多謝提醒。」洪晨雨沒有客套,將水碗與陶笛都收納回食盒裡,「我會永遠維持他最喜歡的樣子,將他的喜好面面俱到,他永遠不會背叛我,永遠都會喜歡我。」
祂的饅頭被祂精心安置在深愛的漩渦中,背叛之時即會溺亡,他們永遠深愛。
周延昭沒有接話。
現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戀愛腦露出的洪晨雨卻好像在發光,璨然不似真人。
周延昭突然覺得,洪晨雨並沒有乍看上去那麼呆,他很聰明,清醒地沉淪著,一直維持這種討人喜歡的心態,確實不至於藍顏未老恩先絕。
「我們的感情比你想像的要牢靠,只是其中故事,說給外人也沒有誰會信,就不說了。」洪晨雨轉移話題,「有個小傢伙,他已經見過謝公子,又要見你。」
周延昭這才注意到,洪晨雨肩膀上趴著只麻雀,看上去蔫蔫的,直到與周延昭目光對視才稍稍提起精神,搖晃身體用短腿站直。
洪晨雨用手指點了下麻雀的腦袋,麻雀黑豆大小的眼睛變得十分驚惶,渾身的絨羽觸電般膨脹起來,連忙將目光轉向周延昭的方向,小翅膀作拱手狀,腦袋一點一點,看著像是在作揖。
這麻雀也怪擬人的。周延昭想。
卻見洪晨雨將麻雀握在掌心,以外人察覺不到的方式,略微用力,「他知道自己做錯了對不起你的事,要向你道歉。」
麻雀:「唧唧!唧唧!」
周延昭:「……那我接受它的道歉?」
麻雀而已,如何能對不起他這個大活人了?
洪晨雨沒有解釋的打算,只是捏住麻雀的力道卸去了些,可憐的小傢伙得以解放,顫巍巍地飛回洪晨雨的肩膀上,站也不是,蹲也不是。
彼時,周延昭好像從一隻麻雀的眼睛中解讀出了包含「痛苦萬分、終得解脫、感激不盡」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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