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死還苦十倍,那就是生不如死,薛潮散了心思,他可不想因為好奇心把自己搭里了,敷衍地擺擺手,推門走了。
貝努沒有回到布穀鍾,一直看著他離開,那視線如有實質,像在警告這位新手主持人要以此為鑑,做那個被殺雞儆猴的「猴」。
走廊里,那群人已經完全消失了,但那扇應該是他們離去方向的新紅門卻沒有消失,安靜地立在另一頭,明目張胆誘惑他去一探究竟。
薛潮望了一眼,索然無味地從自己那扇紅門原路返回。
踏進別墅的瞬間,視野一亮,門自動合上。
薛潮走到窗邊,窗外已經是清晨了,地面濕漉漉的,昨晚的雨還未乾,薄陽撒在他身上,消磨了一直未散的陰冷。
他推開窗,鄰居家小菜園雨後的泥土氣息飄進他的鼻子,他像被這生機盎然點活了,懸空的神經散進鬆散的土裡,才後知後覺他在公司里的破罐子破摔,並不是真的自得其所,還是暗自隔著一層防備。
他記得自己不怎麼熟練地在心裡列了計劃,一條又一條,把短短兩天撐得滿滿當當,如果真回到了現實世界,就該爭分奪秒,立刻行動,可他在滿是灰塵的舊宅里,感受著陽光的溫度,聽著風吹樹葉的聲音,莫名起了困意,讓他忽然覺得,倘若這好不容易換來的兩天生活,全部用來圍著「無限世界」轉,那才是真的白瞎了他拼命的積分。
於是他放下一切安排,疲憊地上了樓,身體比他的腦子先行一步,進了姐姐的房間,定好鬧鐘,倒進豪華的雙人床,就在有些陳舊的氣味里睡著了。
陳舊的氣味慢慢遠去,取而代之,他被攬進一個幽香的懷抱里,那味道又輕描淡寫,又馥郁到浸潤他的靈魂,像在午夜盛放的黑色曼陀羅花,迷人又透著危險,卻讓他倍感安心。
一隻手輕輕拍著他的脊背,像哄小貓似的,哄著少年的他,為他驅散了所有試圖前來的夢魘,女人憐愛道:「睡吧,我的乖孩子……睡吧。」
於是一場顛覆二十三年生活的驚心動魄後,他竟然睡了一個好覺。
等薛潮醒來,已經是下午了,他環視一周,丟人似的捂了下自己的臉……好歹也是一米八幾的大小伙子了,往那一杵像個活閻王,卻在午夜不安的夢裡,尋一份幼時撒嬌耍賴的慰藉。
他自嘲地笑笑,夠金貴的。
薛潮收拾好那點彆扭心思,開始了正事,別墅在無限世界裡大部分門上鎖,在現實世界卻沒有那麼多限制,他以客廳、姐姐的房間、自己的房間、書房為重點對象,展開時隔多年的搜索。
可惜沒什麼收穫,除了他常去的幾個房間,這裡十年如一日,沒有東西被動過的痕跡,老電視符合常理地打不開,也沒有什麼突然出現或者藏匿許久、就等此刻重見天日的奇怪物件,連陰謀都無以容納,陳舊而沉默,像一座被遺忘在時間外的孤島,除了他這個背負因果的逃避者,不會有人前來。
他以為他會翻到什麼信件,打開後就是「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接下來我會告訴你這個秘密……」,或者是日記本,再從點滴記錄里察覺詭異的異常,但他最後只在姐姐床頭櫃最下方的抽屜里找到一本做枯葉書籤的筆記本。
其中一頁夾著他的相片,一張是小小的他趴在窗台,望著鄰居家的葡萄藤架,眼睛亮晶晶的。
旁邊是姐姐華麗又隨性的字,寫著一點日常隨筆:昨晚給小傢伙讀了童話書,但他不怎麼感興趣,我問他為什麼,他小大人地說「這都是編出來騙小孩的,哪有豆子會長到天上?」,我覺得有趣,就神神秘秘地告訴他「的確有,這是真的,只是你不知道」,他將信將疑,仍然不那麼相信的樣子,但第二天就偷偷趴在窗邊,盯著鄰居的葡萄架,好像在等葡萄藤直衝天空,進入魔法的童話國度……果然還是小孩,真可愛。
薛潮看了會兒姐姐的筆跡,輕輕親了一下,放回原處。
別墅沒有線索,薛潮穿好大衣出門,想兜風發泄一下。
臨到車前,才想起來,他昨天之所以回別墅,就是送朋友出海後回程的路上,車不知道出了什麼毛病一直抖動,又倒霉遇到下雨,無奈之下就近回了不足兩公里的別墅區——此時他的寶駒正「矯情」著,不易行長路,還得送修車行。
薛潮掃興地嘖了聲,探進車內,從扶手箱裡摸出一盒女士愛抽的薄荷煙,靠著車門,夾一根細煙點燃了,吸了一口煩悶的「清涼」,另一手刷手機,查起「無限遊戲」。
相關內容不少,畢竟他作為配音演員,也知道有「無限流」這麼一個題材,但將他所有知道的元素湊到一起查找,就沒有完全匹配的詞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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