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繞到板子的正面,仍然是金字塔的排版,但全部變成了尋人啟事,打眼就有熟悉的名字,吳安瑤、敏敏、盛紅……照片一如既往只有脖子以下,沒有頭,有的有年頭了,有的還很新,盛紅的那張最新,像剛打出來就直接貼上了。
他看這些照片,被盯著的感覺加重,回身一瞧,右邊的鏡子裡,這塊展示板像被揭開魔術布,忽然顯現了,照片的位置掛著一顆顆拼湊的人頭,長發鋪滿整塊板子,遠看就像一叢黑髮里長出的無數白臉,扭曲地擠在一起,美麗而血淋淋地瞪著他。
臉拼在一起,都是美的,分開看,好些「零件」他都有印象。
短暫的驚悚後,薛潮發現唯獨盛紅照片的位置沒有頭。
因為第三單元里,已經被她拿去燒了嗎?
眨眼間,展示板又在鏡子裡消失了,薛潮再回過頭,照片的上沿都垂下髮絲,在照片裡面,所有失蹤學生的上半身彎起來,那姿勢就像站在照相機前的人要彎腰。
薛潮帶人就跑,間隙往回看,鏡子裡好些同學的學生證頭顱擠在一起,證件照的眼睛滴溜溜亂轉,從上到下來回打量他們。
那眼神令人很不舒服,像在開石看品,或逛商場打量哪個最好看,再多看一會兒,他們該躺在貨架上才合適。
上了樓,走廊也變了,卻是變回去了,原來的走廊像典禮紅毯,現在卻變回校園走廊的整潔樣子,班外牆壁粘滿的情書開口,信封里長出一捧又一捧紅玫瑰,花束連線,紅得嬌艷,紅得落俗,散濃香。
紅玫瑰下的牆根又堆玩偶,像亂葬崗的屍體。
房泰來跑完剛停下緩氣,就吸了滿腦子香,差點暈過去:「護駕、嘔……有刺客……嘔……」
薛潮捏著鼻子,看周圍的神情有點冷:「還有別的感言嗎,陛下?」
「我沒原地駕崩已是龍體康健……」房泰來樂得有人陪她緩解神經緊張,但抬眼就見薛潮不動聲色地巡視,覺得他可能比自己還緊張,他不會神經衰弱吧?「愛卿,可有什麼不妥?」
「回稟陛下,我還是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沒了令人疑神疑鬼的鏡子,房泰來也沒了自己嚇自己的條件,反過來安慰薛潮:「那些鏡子想爬上來,先得把自己從地縫裡摳出來,你還不如擔心鬼直接爬出鏡子追上,這個機率大點。」
薛潮的手已經深入玫瑰花束間,仔細翻找,也不怕是食人花,裂出一張嘴咬他。
房泰來擔憂他的手出來就被啃沒了一截,卻見薛潮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物件。
離近才能看清,是一個針孔攝像頭,只有小拇指甲蓋一半大。
她心頭升起悚然,竟比在大廳與鏡子裡的鬼們打照面還悚,她瞪向玫瑰花,玫瑰花一被拆穿,就擺出「不裝了」的傲慢,每束花的每朵花,每朵花的每個花瓣,細線都裂開一個小孔,黑漆漆,圓滑滑,帶一點反光。
她第一次發現,攝像頭這麼像人漆黑的眼仁。
整條走廊不知多少的花束,每束都堆著成百的針孔攝像頭,遠看就像蟲子啃噬的無數小洞,一片腐爛的玫瑰。
薛潮攏起玫瑰一抬,被擋住的火漆也鑲一顆刷過色的攝像頭,察覺到薛潮自下的目光,還往上「抬了抬」。
房泰來敏感地看向玫瑰下的玩偶們,驚悚地發現,不管這些玩偶亂擺在哪,疊成什麼姿勢,兩隻黑圓的眼睛都露在外面。
也是針孔攝像頭。
房泰來剛才是被熏得生理性想吐,現在是純粹被噁心得心裡性想吐。
然而還有更離譜的,走廊已經變回校園的走廊,推門,教室卻變成了酒店的房間。
還不是普通房間,是情侶房,曖昧的粉紅燈光舔過所有角落,愛心形狀的大浴缸就這麼露在窗邊不遠,白瓷邊擺幾杯紅酒,與床並列。
白色大床擺在正中,粉紅幔帳從四角垂落,枕頭前坐一隻小熊玩偶,床中擺一朵醒目的紅玫瑰。
單論設計還說得過去,但一想到走廊的玩偶和玫瑰,還有這裡本是一間教室,房泰來膈應得能吐出前天的飯。
整層樓看遍,都是一模一樣的情侶房,到最後一間,薛潮舉起那張只剩一半的照片,與房間完美融合。
「所以這是這個單元主角被畜生侵害的證據?……這些主角怎麼都這麼慘,我看任務名改成『主角合訂本』更貼切。」
薛潮又比對一遍:「這張照片夾在器官事件的證據里,說明那位畜生與器官事件有關。」
房泰來:「酒吧熟客或者他們養的劊子手。」
薛潮看了眼門外貼著「知識改變命運,奮鬥成就未來」的走廊:「酒吧就在旁邊,房間卻設在教學樓,可能是學校的老師。」
再上一樓,玫瑰花和玩偶消失了,兩側的牆正常,但地板中間一列,每隔一塊地磚,就是一塊鏡子,所有門也變成鏡子,兩條銀杆安在牆壁高處,像窗簾杆,掛滿各式的刀與剪刀。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