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得不巧,我娘最近都不見人,你們是外鄉人吧?我們村民熱情,肯定不會短了你們,你們去別處吧。」
這小子不怎麼會說話,第二句就在趕人,委婉得不盡人意,黃海濤就裝諢了:「這上門的生意不做?我也老大不小了,你給我送終?」
他也說話不好聽,但聽到有生意做,這小子眼睛一亮:「哦哦大哥你早說啊!我還以為你們……」
媒婆的兒子撓頭笑,帶他們就去偏房敲門了,也不管屋裡應不應,拿鑰匙開門就進。
黃海濤心裡有了思量,這是很久沒接到保媒的買賣了?
屋子被一分為二,像內裝一個小神龕,那床就是龕台。
台上有一打坐的老太太,媒婆打扮,臉煞白,都是蒼老的褶皺,像自凍土長出、掛滿風霜的枯樹,一動也不動,花白的頭髮像靜坐太久積留的雪。
卻偏偏塗著兩個不倫不類的紅臉蛋,消磨了長老般的威嚴。
她兒子風風火火地開門,帶外人進來,好像很有主意,但進了門,卻拘謹在茶桌旁,不敢靠近一步:「娘,有人來問媒。」
屋裡靜悄悄的,薛潮放耳去聽,沒聽到老太太的呼吸聲,她也的確沒有任何活人的起伏,像搬進屋子裡供奉的雕像。
等了好一會兒,老太太沒給任何反應,黃海濤不耐煩道:「我要不要給她磕一個?故弄玄虛,你們倒是挑上客人了!我不如直接去跪紅白爺,求祂恩典!」
媒婆兒子急得滿頭是汗:「消消氣!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娘、我娘正是這幾日在溝通神鬼,顧不上人間的事!應該是聽不到我們說話了,我們先出去吧,若是保媒,我也行!」
說著就帶他們走,他們剛退出房門,薛潮就倏地回頭,門在他面前合上,但他應該沒感覺錯,那老太太忽然扭頭,往這邊看。
薛潮轉回頭,沒有阻止媒婆兒子落鎖。
「大哥,你哪年哪月哪時生的?」
他們被領進正房,這是一間紅彤彤的房子,像用紅綢內鋪一層,走著很滑,一不留神可能會摔倒。
而這紅彤彤的房子被一棵白慘慘的樹占領了。
薛潮一眼認出,和村外雪山洞裡的樹一樣,也是用作死人牌位的木材。
這樹的根扎在天花板里,枝葉往下長,塞滿空間。
但長在山洞裡是特殊的自然現象,長在紅綢緞的屋子裡可就奇詭了,這樹不靠土,到底怎麼長下來的?
到處是錯雜的樹枝,留給他們騰挪的空間不多,白樹枝上系很多紅線綁的木牌,每一塊都是一個村民的生辰八字。
黃海濤隨便編了一個,媒婆兒子閉眼念叨什麼,詫異於白樹沒有反應,腦袋又開始冒汗了:「你確定沒有錯嗎?」
黃海濤理直氣壯:「老子哪天生的還能記錯?那你說說是哪天,比家二老還清楚?」
「這、我不是那意思……」他本來也沒什麼本事,這都是家裡老娘的活,他就是想趁機坑筆錢,於是胡謅上了,「……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們到底是外鄉人,別說生辰八字沒有相配的,就是和我們這地方相衝也是有可能的……」
黃海濤抬高聲音,像要打架:「這是怪我了?我看是你們這地風水不好!」
媒婆兒子用更高的音量反駁:「山神庇佑,怎會風水不好,只有沒福氣的!我不是針對你們,只是怕你們是拐姑娘的騙子,哪敢輕易許諾?」正義凜然的樣子。
薛潮正在樹枝間,捏著那些木牌打量:「全村人的生辰八字都在這裡?」
「對,村里紅事大多都是我們家促成的,哪家生了男娃女娃,都會在我們這裡留一個木牌,方便以後配親。」他無不自滿。
聽著像屠宰場裡配種一樣。
「如果是姑娘家,還有埋女兒紅的習俗?」薛潮問。
「那是舊俗了,有的人家弄,有的就懶得了。」他不忘自誇,「哪像我們家,都活成別人的習俗嘍!」
「我倒是喜歡這樣的,埋酒等成親日子開壇喝,聽著豪氣,你能不能找到?」
他裝出為難的樣子,踩在黃海濤被氣走的底線說:「這樣的人家也不是沒有,但八字配得上才行,我們村的八字都是誕生前紅白爺親自批過的,和你們外鄉人不一樣,你若真想娶我們村的姑娘,我可以給你做一個納名儀式,到時候你就是半個村里人了,還不是隨便挑?」
薛潮聽到那鬼東西還管所有人爬出娘胎的時辰,輕嗤一聲,卓倚也覺得荒唐,倒不是因為紅白爺,而是這騙錢的套路也太明顯了。
這「納名儀式」,聽著就一次付不清,估計是連環套一樣的法事,還有不少符咒錢、香油錢等等。
太久沒開張,要在外鄉人身上撈回本。
黃海濤卻一挑眉,像不差錢的冤大頭:「我想選誰就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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