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落了下眼並不敢看雲清,他的嘴張了張,最終只擠出一句乾澀的抱歉。
「爸爸。」林挽軟軟地喚了一聲,聽起來乖順又可憐,「我想吃您包的蝦仁水餃了。」
雲清心疼地摸摸林挽的臉,「爸爸去給你做,等小挽從手術台出來就可以吃了。」
林挽點點頭,用臉蹭了蹭雲清的手掌,讓他愈發的心疼。
「別害怕,小挽,爸在外面守著你。」林正強摟了摟雲清的肩膀,安慰似的輕輕拍了拍。
「爸,我不害怕,裴寂給我找了最好的醫生,剛剛醫生說了,會打麻藥一點都不痛。」
「準備好了,可以做手術了。」幾個護士走進,調整林挽的床。
林挽乖順地躺在床上,悄悄捏了捏裴寂的手掌,小聲開口,「我真的不怕。」
裴寂輕輕在林挽的額頭吻了吻,「寶寶,最勇敢了。」
林挽的耳廓微微泛紅,被推著離開了房間。
手術室的門關上後,壓抑的氣氛在走廊里蔓延。雲清盯著緊閉的門看了許久,突然轉身大步向裴寂走來,他的臉色黑得厲害,眼中的怒火不言而喻。
林正強摟住雲清的肩膀,「雲清,其他的事情等小挽手術結束再說吧。」
兩個人僵持片刻,雲清匆匆忙忙離開了醫院去給林挽做餃子。
林正強和裴寂沉默地等在手術室外,余荊島匆匆地趕了過來。
「小挽怎麼樣了。」余荊島身上還帶著一絲寒氣,「怎麼會假孕。」
裴寂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半晌又回了一句抱歉。
余荊島嘆了口氣,沉默地坐在林正強身旁。
小手術時間過得很快,沒一個小時,林挽就被推了出來,他的額發已經被冷汗浸透,黏在毫無血色的臉上。
麻藥的效果正在消退,但更讓林挽難受的是心裡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永遠帶走了。
見林挽沒什麼大礙了,余荊島才放了心,裴妙聲這幾天在家裡也並不安生,余荊島讓裴寂照顧好林挽略坐坐便離開了。
雲清帶了剛煮好的趕過來,林挽臉色蒼白地咽了咽口水,沖雲清咧嘴一笑。
「裴寂,這幾天是不是都要在醫院住,你幫我拿一些平日裡換洗的衣服唄。」
裴寂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衣服助理可以拿,裴寂並不想此刻離開林挽,他不放心。
可林挽眼中閃過的躲閃,裴寂頓時明了,他故意要支開他。
「好。」裴寂最終只是點點頭,俯身在林挽額前落下一個輕吻。他刻意放慢了動作,貪婪地呼吸著愛人身上淡淡的茉莉香,仿佛要將這氣息刻進肺里。
浦江的家冷清得可怕,裴寂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緩緩流淌的江水。
暮色漸沉,江面上倒映著對岸的霓虹,那些斑斕的光點在水波中扭曲變形,就像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心情。
他們已經很久沒住樓下了,自從林挽發現這一切後,樓上那間臥室就成了他們共同的牢籠。
一個他親手打造的,以愛為名的囚牢。
裴寂機械地收拾著林挽的衣物,這些衣物上還殘留著林挽的信息素,讓他想起林挽穿著它們時的樣子。
收拾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後裴寂無力地坐在衣帽間的地板上,將臉深深埋進一件毛衣里,淺淺的茉莉香讓他感到痛苦。
裴寂感到恐懼。
他與雲清之間,林挽終究是要做出選擇的。
磨蹭了許久裴寂才動身返回醫院,途中又遇到了晚高峰,裴寂的心情很煩躁,緊握方向盤的手指節發白,車載廣播裡主持人歡快的聲音刺耳得令人作嘔。
雲清厭惡的眼神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早就看穿了他所有的把戲。
雲清說得沒錯。
他確實是個極端的瘋子,一個用盡卑劣手段也要將月光據為己有的瘋子。
縱然是誰都不敢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這樣的人手中。
裴寂不敢細想,他知道自己與林挽一年的感情又怎麼可能敵得過他們十幾年的父子情。
他閉了閉眼,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像是走入絕境的狼,前面是萬丈懸崖,後面是黑漆漆的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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