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嚇一嚇他,被驚到的不能只有他一個人。
距離目標人物只剩半步, 捂眼睛的手已經高高舉起,可誰知對方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 忽然回頭。
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那個祝池魂牽夢繞的面龐再一次闖進視線, 真人的衝擊力遠比遐想腦補要大得多,立體、生動、鮮活,似夢非夢,超乎想像的近距離嚇得他後退一步。
祝池一個沒站穩, 身體向後仰去。
好在宋時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祝池舒了口氣,好驚險,不過怎麼被嚇的還是他。
就這樣,見面第一句話成了——
「你這是要碰瓷?」/「不好意思。」
萬萬沒想到,祝池絞盡腦汁想了許久的開場白,不是客套的「你好啊」,也不是曖昧的「好久不見」,而是充滿烏龍與尷尬的「不好意思」。
這種感覺好熟悉,一如初見,又如再見。
等他回神時才發現,宋時握住他手腕的手還沒鬆開,不等他再說什麼,問什麼,宋時就拉著他,往祝池都找不著北的路上帶。
外國語其實挺大,可祝池沒心思去探索偌大的校園,只在教學樓的方寸之間活動,以至於除了主幹道以外,很多路他一次也沒去過,那些路通向哪個盡頭又在哪裡交匯,祝池一概不知。
一路上宋時什麼也沒說,祝池問了兩遍就不問了,任由他領著自己往前走。
手腕像被上了層套索,很緊,很冰,可明明是冷的,他卻感受到腕骨處的陣陣灼燒,一直燒到心頭,莫名的恐慌感漫捲全身。
祝池心裡在打鼓。
這個點大家都在上課,路上人很少,學校里沒什麼人認識他,宋時就更不必說。他的世界被安滿了攝像頭,只有學校里的攝像頭恰巧在寧想的掌控範圍以外。
所以他沒什麼好慌的,可內心深處的歉疚又無端滋長出一種恐慌。
他想見他,可見著了才發現自己壓根沒做好準備,對方只是沉默著就能讓他所有解釋的話堵在喉口,說不出,又道不來。他的無措遁形,畢竟是他傷人在先。
最後宋時停在一片無人的角落。
古樹粗枝茂葉,綠意盎然,在青灰色石牆上投下一片陰影,宛若一副天然的屏障將兩人與外界隔開。
宋時把他拽到牆邊,站定。
初春的天是藍的,陽光也是暖的,唯獨宋時的臉很沉,眸子很黑,看不出絲毫光亮。祝池心緊了緊,他剛要說什麼,宋時的聲音就落了下來——
「祝池。」
他愣了一愣。
這個稱呼很正常,只是從他嘴裡說出卻覺得陌生。好久,他都不這麼直呼其名叫他了。
「你認真的麼?」
「我……」祝池下意識想回答卻又突然頓住。
他該說什麼呢?這個問題又是想讓他回答什麼?
「你當初答應我是認真的嗎?」宋時直勾勾看著他,一步一步靠近,眸子還是那樣沉,恍若深不見底的海水,不等祝池說是他就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你留的那兩句話也是認真的嗎?」
祝池又想搖頭,「不是……」
他已經被逼得緊貼牆根,後背傳來一陣涼意,還有些發硌,可這都比不上宋時一記記拷問來得難受。
「不是麼?」宋時反問,臉上還是沒有任何波瀾,只是死死地盯著他,不知看到什麼眼底忽而生出某種情緒,喉結跟著滾了滾,「你很少提自己的過往,把秘密藏得很深,每次問你還得附上條件和籌碼才肯告訴我……其實你早想好了,想著隨時離開,隨時抽身而退,隨時抹掉在一處的痕跡。」
「不、不是……」祝池想說不是這樣的,可站在宋時的角度上,他好像就是這麼做的。
「你把我當什麼了?也是——」宋時微微低頭,臉湊得更近了,鼻息交錯,卻讓人呼吸停滯,「階段性的玩伴麼?」
祝池想低頭找一處可以喘息的縫隙,可還是逼迫自己揚起頭,堅定不移地,看著他眼睛回答:「不是。答應了就是答應了,我不是想耍你,也不是想當逃兵。」
他之前以為人終有一天要離開某處,哪裡都待不長久,也沒想過他們能走多遠。可不知從哪天起,他開始奢求時間過得慢一點,他可以在這裡停留久一點,陪伴身邊的人更長一點。但不論何時,他的真心是沒變的,他在一天,就會對身邊珍視的人好一天。
祝池別開頭深吸一口氣,又轉回去,一如既往認真凝視著對方,艱難地將話說完,「你知道麼,那些話不是我說的,是我媽。」
他現在是有些後悔的,要不是寧想威脅,要不是宋時的情況也很特殊,或許他會再搏一搏,起碼不讓寧想把話說得那樣絕。但他也清楚,宋時剛和家裡關係有所緩和,這個節骨點,不容許再有岔子發生。祝池不敢拿他冒險。
祝池依舊看著他,滿眼真誠,可良久對方都沒再說話,神情晦澀,讓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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