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喬沅都走不了,這下他們真是同為天涯淪落人了。
室長出去找人投訴去了。這會兒宿舍燈依然大亮,鍵盤聲比剛剛還更吵了。這一秒兩人還對視了一眼,互相無奈地笑笑。
那天晚上這麼捱到了半夜三點多快四點。廖川迷迷糊糊迷瞪了一小會兒,起床上廁所時,宿舍的戰火已經結束。也不知怎麼結束的,反正宿舍燈終於是還關了。嘴哥還在下面打遊戲。
但他也忽然發現,一片朦朧黑暗之中,他對面床簾大開著,而床上已經空空如也。
上廁所去了?
當時還沒多想。他也是到陽台上廁所去的。但外面也沒有人。廖川上完出來洗手時往樓下一望,就見他們宿舍樓下面,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通體漆黑鋥亮的賓利慕尚。
因為這車平時路上壓根沒機會見。而且……雅。實在是雅。廖川這一刻才情願揉著眼站那兒挨凍也非要多看幾下。
他們宿舍六樓。遙遙就瞧見樓底昏黃的路燈之下,一個模糊高大的黑色身影,身前抱樹袋熊似的穩穩抱著一個被風衣包著的人,就那樣彎身坐進了那輛車裡。
廖川也是後來才知道,那一天,喬沅他哥出差在外是真,但他也是真的連夜從隔壁市連夜自己開車幾百公里到他們學校,在宿舍樓下接到了喬沅,帶他回家睡覺。
廖川:……
不知道。聽不懂。餵雞去了。咯咯噠咯咯噠。
就,有沒有點他們農村人能聽的故事啊?他想請問。
嘆為觀止啊。
就算是他也能想到,雖然半夜打車難是有點難,但真想的話也不是打不到。非要回家的話,直接打輛滴滴也就回了。
很明顯,喬沅不想打車。至於他哥就更誇張了,他也不想讓人打車。
他那天就是奔著人來的。
而這件事之後導員和宿管也輪番找他們談話了,各種調解宿舍矛盾啊云云。這番過後,嘴哥也算收斂消停了一陣。
宿舍生活和平安定了一段時間。
之後他們仍是平時那樣相處,面上是沒有鬧翻的。不然咋辦呢,還得住宿舍,日子該過過唄。男寢室誰沒吵吵鬧鬧過幾次。
直到後來發生了a大聞名的警車進宿舍事件。
*
那是平平無奇的一天。
早上快中午的那會兒,宿舍門被人敲響,廖川他們才知道今天喬沅他哥來了,到他們宿舍接喬沅出去吃飯。
他似乎剛從工作場所出來。西褲筆挺熨直,黑漆皮鞋反著冷光。
自從那天半夜接人事件之後,他來宿舍找喬沅的頻率肉眼可見地變高了。
此時的寇遠洲正在宿舍里耐心十足地等待喬沅收拾好出門。
廖川看過去時,就見男人一彎腰,他修長的手指從地上撿起一個很小的瓶子。
莫名地,看著那個男人的臉色,遲鈍如他也察覺到好像出事了。廖川摘下了頭上的遊戲耳機。周圍氣壓變低,有種大氣不敢喘的感覺。
「誰幹的?」寇遠洲問。
這平靜沉著的語氣下仿佛風雨欲來的一句話,如同一顆石子,將宿舍原本日常的周末氛圍打破了,激盪起圈圈註定不會平穩的漣漪。
一種要出大事的預感。
後來他才知道當天寇遠洲手裡撿的小葫蘆形瓶子是什麼。
速效救心丸,喬沅的救命藥。
就是這一個小葫蘆藥瓶。
不止是他和寇遠洲兩個人常年會隨身攜帶,在他家裡,平時會待的客廳臥室幾個固定位置都會隨處放一瓶備用。是最不能出岔子的一種藥。
而在此之前沒人動過喬沅的桌子。廖川稍微一想就明了了,八成又是嘴哥在故技重施亂「借」東西時,不知有意無意地把喬沅的東西翻掉桌子下面了。
在今天之前,廖川一直覺得他就是那種遊刃有餘的男人。
他也見過室友他哥幾次,聽過寇遠洲有多出類拔萃的傳聞。別的不說,這人從一進門,單手插兜站在喬沅的上床下鋪前等人,一身沉穩規正利落儼然氣質,站在那隻讓人想到「鶴入雞群」四個字。
換言之,像他這樣的男人本該有無數種選擇處理問題的方式。
而不是在當事人嘴哥進了宿舍門後,二話不說直接揍人。
像是那些犯罪暴力電影的一幕,光天化日,畫面慢放,迎著門外過曝的一片白光,西裝衣角翩飛,在這個溫暖平靜的周日中午,在宿舍中祥和安寧的空氣中,一句廢話不說,就是以暴制暴,純粹的拳頭極致的享受。
把人撂倒後他一句廢話也無,嘴哥吱哇慘叫手腳並用爬進桌底,他就上前一步,拎著領子給人一把拖了出來,粗暴直接的動作像拖地上一條死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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