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瀨同學，你喜歡籃球嗎？」

那是黑子走前，最後問的一句話。

一個很普通的問題，卻使他啞口無言。

他喜歡籃球嗎？

應該是喜歡的吧。

只是這份喜愛，並不純粹。

他同熱愛籃球，但找不到強力對手而選擇放棄訓練的青峰不同，一開始他只是憧憬著青峰同學的身影，自認找到了無法超越之人，才逐漸接觸籃球。

在那之前，他總是能上手各類運動而覺得無趣，再後來加入籃球部，從三軍迅速升到一軍，訓練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他曾跟小黑子說過「我好像迷上了籃球」這種話，直到現在，他對勝利的渴望從未減少。

但是……太輕鬆了。

隨便打打就能贏的比賽還有什麼意思，籃球本就是團隊競技活動，單向的碾壓，個人的秀場，已經很無聊了。

他不喜歡沒有挑戰的生活，也不喜歡隊內冷淡的關係，沒有人不想回到過去，七個人聚在便利店外打打鬧鬧的時光。

易拉罐被投進桶內，黃瀨仰躺在床，看著純白的牆壁愣神：或許，畢業就好了。

……

窗外日光正盛，不知覺間，他縮著身體在床上昏昏睡去，和平日張揚自信的性格不同，睡夢中的大型犬裹著被子面對著牆，弓著身子像是沒有安全感的一類。

扔在床頭的手機嗡嗡兩下，屏幕蹦出兩條消息——發信人及川徹。

【好久不見，黃瀨同學，猜猜我在哪。】

【好啦，不逗你了。教練那邊放了假，我已經在前往東京的新幹線上。】

【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

剛要發出下一句的及川徹，砰的一聲撞上車窗玻璃，捂著腦袋的他淚眼兮兮看向屏幕，原本是很正常的邀約，由於手滑變成了極度豪邁的：有時間嗎，本大爺要請你吃飯。

很戲劇性的，及川徹指尖點點點，成功把撤回變成了刪除。

及川徹：。

也好，眼不見為淨。

難得戴了一次眼鏡在及川徹看著車窗倒影的自己，無比沉默。

手機被揣進了兜，及川徹單手摘下眼鏡閉眼反思：是沒吃早飯嗎？餓的都出現幻覺了。

＃

黃瀨這一覺睡得不算久，姐姐敲門時才夢到剛來籃球社的那天。

聲音的傳播比視覺先抵達，籃球鞋底與地板摩擦的滋滋聲和那時單手扣籃的人，構造了他對籃球的一切憧憬。

小黑子和小青峰是曾如知己，密不可分的關係，只可惜舊知己變不成舊友。

而他呢？

他憧憬著小青峰野性的球技，自身的球風帶了很多他管用的招式，但也僅此而已了。

大概是睡的不夠踏實，從床榻起身的黃瀨站在鏡前，打了個大大的哈切，他揉了揉眼角，摸到冰冷水漬。

黃瀨盯著鏡子裡亂糟黃毛，睫毛長密的自己，本是好奇為何會有淚痕，最終沒忍住指節搭在下巴感嘆道：「怎麼會有我這麼好看的人。」

簡直是，太帥了！

門外，一隻拖鞋準確的落在黃瀨頭頂，姐姐衝著屋內喊道：「二黃你在墨跡什麼！」

「啊，來了來了。」

揉著被砸紅的額頭，黃瀨全然忘記了桌角的手機。

＃

「阿啾——」只穿了件白外套的及川徹站在露天站台，看著泛白天色，望手心裡哈氣搓了搓，發自內心感慨道：「東京真冷啊。」

手機里一直沒有回信傳來，倒是北川第一的群消息彈個不停，前段時間一直在組織訓練賽，教練冷不丁在群里冒泡，發了百八十張照片，震的他不得不點開消息一看究竟。

打開群聊，緩慢彈出清晰全貌的第一張圖——天才學弟和金田一兩人被迫架著分開，看起來在他畢業後關係相處的「很好」。

及川徹笑著繼續上滑，臉色由青轉黑，pia的一聲錘在海綿上，小聲嘟囔著：「很好，社團關係融洽，等那幾個混小子畢業，自己一定要好好罵他們一頓！」

海綿，什麼海綿？

意識到自己還在站台，周圍全是鋼筋鐵泥的硬東西後，及川徹眼珠轉動，看到身側紅外套殺馬特頭：wow，cityboy。

殺馬特被頭簾擋住了右眼，及川徹只能憑感覺判斷這像是不怎麼好惹的不良少年。被自己一拳打出的印記還展露在那人胸口，及川徹伸手胡嚕的兩下，見沒有被打的警示，他迅速拽住衣擺，幫那人把外套扯平，看起來無事發生。

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