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沒經歷過這場面,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緣由。不然哪犯得著腆著臉找這個不相干的弟弟請教。
尺言倒是很有耐心,聽完他囉嗦一堆後,簡單直白:「不管他。」
電話掛斷,尺平尷尬地舔舔嘴唇,又轉過去倚靠欄杆望風景。十來秒過後,他才做好心理準備,遲疑地邁出步子,往裡面走回去。
尺綾還坐在沙發上,眼淚沒之前這麼多了,可惜眼眶還是紅紅的。他倒是哭得長久,尺平心理嘆一口氣,面色倒維持著該有的鎮定,好像只是一個商人出門接聽了個生意上的電話,看上去從容有餘。
「尺綾家長,」老師繼續諂笑,伸出手來試圖和他握手,但尺平心不在此,老師只好轉為請他重新坐下,「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大概是怕又像上次一樣陰晴不定,重蹈覆轍,再搞出個當場截學校生路的大事件來,老師匆忙又解釋:
「家長,您聽我說,尺綾同學這邊您不用太擔心。就像剛剛證人說的,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單純是出於好心,這點我們學校是清晰認知到的,您可以放心。是絕對,絕對不會有懲罰的!」
尺平迫不得已地聽著,叉起腰,時不時點點頭。一雙眼鏡的反光,遮掩住他心裡的無奈。他根本不知道前情提要,尺言是給過這學校什麼好顏色嗎,態度誇張得難以言喻了。
「至於受害者那方面,畢竟對方還在醫院裡躺著,我們學校會出面代表,儘量與對方協商一下,您這邊不用怎麼憂慮的。賠償費用這方面,因為是我們學校的主要責任,所以由我們學校負責問題。你真的可以放心!」
來來回回都是說這麼幾句話,尺平聽得抹了抹鼻子,枯燥無味,還不如回公司開會。他拿出一點架子來,舉起手,「呃……」
他有話說,老師立馬豎耳傾聽,十分虔誠。尺平又覺得太誇張,放下手,只用平常語調說:「你們看著辦吧。」
老師立馬恭恭敬敬地連鞠幾躬,「是是是,明白明白,了解了解……」
他們可以離開,老師親自開門,把他們送出小房間。尺綾的手被眼淚沾濕得黏糊糊的,他伸出小手,牽上尺平,尺平摸到小手後眉毛蹙一下。
但這是自己親弟弟,當然不能當面表露,尤其是還在弟弟哭泣,需要安慰的時候。他強忍著握緊尺綾小手,將他帶出去。
「好了,回家吧。」他出聲寬慰。
尺綾被他拖著,一路從小黑屋搖搖晃晃到門口,他看見同樣犯了事的胖胖小朋友正在教務處罰站,低著頭,而他的父母也是愧疚難耐地接受著老師的批評:「對對對,是的,嗯對。」
尺綾抬頭問眼鏡哥哥:「為什麼我做錯了事情,不用挨批評呢?」
尺平扶扶眼鏡,拖著他快步向前:「因為你有靠譜的家庭。」
尺綾又不解了,回頭看教務處門內,小胖和他父母還站在那,他又問:「那其他人呢?」
尺平口舌滯住,不知道怎麼回答。
尺綾難過地低下頭,明明走出去已經有一段距離了,可眼前還停留著小胖和他父母站在那兒的畫面。他胸口悶悶的,明明小胖才是被欺負的那個,沒有做錯,為什麼他要挨批評呢。
尺平垂了垂眼皮,猶豫著張嘴,思考清楚後,認真地給尺綾解釋:「社會就是這樣,有錢有權能使鬼推磨,你該明白的。」
尺綾聽到「鬼」,想起爸爸。
他跟隨尺平上了車,依舊是悶悶不樂,他坐在後排垂頭一陣,又看窗口一陣,始終沒說話。
尺綾想社會好殘酷啊,他夢想生活在一個小朋友們都平等,所有人都能在一起玩,沒有壞人,沒有富餘與貧窮之分的社會,大家都快樂不就是最好的嗎。
尺綾鬱悶,很顯然,他這個願望是基本不可能實現的,儘管他現在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他回家後,學校果然再也沒打過電話來,更別提處分和道歉的事情了。
但另一邊的小胖子則沒那麼幸運,尺綾的責任減少了,意味著他要擔的罪名更多了,他的兩個家長焦頭爛額,起初還試圖辯駁,但班主任只是冷漠地說班級里的攝像頭不外傳,涉及班內同學的隱私。
兩個家長第一次感覺如此無力,他們尋求班上學生的作證,但大家紛紛緘口不語,對霸凌的事情表示一無所知。
受害學生的家長不是普通的體制內小科員,他的父親,是切切實實的當地大官,有權有勢。要論起目前表露出的背景實力,甚至比尺綾家還要高上一籌,學校自然不敢慢待,處處滿額大汗。
尺綾在班級里,聽著其他同學傳說的故事,心裏面更是難過了,小胖沒有回來上學,而幾天後,那個被他推倒在地上的惡霸小朋友則是趾高氣揚地回校了。
剛回來,他就專門與尺綾擦肩而過了,他惡狠狠地覷著尺綾,冒出一句:「呵呵,你給我等著,我回來報仇了。」
他的額頭被誇張地包白紗布,看上去有點像邪惡木乃伊。尺綾膽怯退後一步,他們繼續器滿意得地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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