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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脾氣這是!我的脾氣都要好過他許多!」長公主將陳案的案情投進了火盆里,撿起謝應祁方才撂下的三根香,重新燃了插進香爐里。

「這是我要與你說的第二件事。」長公主輕咳一聲,哪怕裴度已經去世許久了,不可能控訴她什麼,也有些被撞破秘密的難為情。

「我從前與你說過,來世你為女來我做男,我護著你,這話依舊算數,不論何時都算數。」

迴廊紗幔下的楚王,邁著重重的腳步離去了。

長公主醞釀出來的情緒被打斷,嘆口氣,又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但是。」她抿唇望向裴度的墓碑,「你能不能接受與人共事一夫,我想我拋不下謝應祁了。」

「楚王謝應祁,你應當是見過,不是個好人,但不壞。裴度你心志堅定,一步一步地去走你的道路,可謝應祁,他沒有路。」

只有我。

這話說出來太過沒臉沒皮,她講不出口。

「無論什麼境遇里的裴度,都是坦蕩如砥,你無論在何處,無論如何,都能活得很好;可是謝應祁——」

長公主壓低了些聲音,「謝應祁他要是沒有我,只怕要危害大渝,連面上的君子都裝不出來了。」

看似大權在握,可威脅君上,其實,他什麼都沒有。

她有阿兄阿娘,摯友親朋大多都在世,可謝應祁,娘親死於難產,阿爺也早早去了,他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在帝王猜疑之下苦苦支撐,護住整個江南道的百姓。

「或許真是富貴鄉里軟人意志,某些地方,謝應祁,遠不及你。」

這個某些地方,是信念意志。

裴度能一條道走到黑,哪怕捨棄她,可謝應祁不能。

從裴度赴死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了,裴度心裡,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是哪怕一死,也要堅守的東西。

可在謝應祁心裡,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

「你用一死滋養出了一個長公主的野心,我卻不知那究竟是好是壞,總之,我不會讓你白死的。」

長公主一杯酒祭故人,「這是蜀地的劍南燒春,是我封地的佳釀。」

她說要帶給他嘗嘗的。

說要與她同飲劍南燒春的三個人,已經故去了兩個。

剩下活著的那一個,與她離心離德,她如今都不敢再同旁人介紹這品好酒了。

「下次我與謝應祁一起來看你。」長公主拈了一塊櫻桃畢羅,算是與他同桌吃過了。

輞川居占地不比鹿鳴坊小,長公主轉了好幾圈才在一處瀑布下頭找到了謝應祁。

他一身白衣蹲坐在瀑布底下,白衣沾濕,神情倔強,心機深沉地我見猶憐。

她吃這一套,他們兩個都很清楚。

「此處潮濕,你傷還未好全,回去吧。」長公主伸出一隻手來,掌心朝上,掌心的薄繭是旁的小娘子都沒有的。

謝應祁登時便緊緊抓住,卻並不起身,頭扭向瀑布,「哪裡值得長公主殿下親自來尋,過個把時辰我便自己回去了。」

「過個把時辰?」長公主挑眉,「等這時辰到了,瀑布的潮氣能把你的傷口從裡到外洗一遍。」

慕鳳昭朝後退了一步,謝應祁立馬站起來跟上,生怕再推脫一會兒,她真的走了。

「晚食吃乳釀魚和蔥醋雞,如何?」長公主拍拍貼在她肩膀上這顆被瀑布鎮得冰涼的腦袋。

「你還要住在這裡?」謝應祁敏銳地察覺了她話中含義。

長公主假笑掛在臉上,高深莫測道:「你不夠了解陛下,他解決了一件麻煩事後,會找轍慶祝的,在我那波瀾壯闊的前半生里,我陪他打過馬球,打過捶丸,喝過花酒放過河燈,柳家重創,齊家二子全折,元氣大傷,這是多大的功績,陛下怎麼可能不攢一個大點兒的盛會來慶祝!」

而且這盛會,八成還得借裴度和戚師父的名頭,為英靈平反,這天大的好事,他不可能放過的。

如長公主所料,京城的消息和乳釀魚一同端上了桌。

長公主看著那張寸許長的箋,慢慢皺起了眉,「有點古怪。」

箋上僅四個字,行轅圍獵。

「這有何古怪的?」時序入秋,這時節圍獵正合時

宜。

「那可是平生惟好風花雪月的慕衡啊。」大渝境內,能直呼當今天子名諱的,也惟長公主一人爾。

長公主夾了一筷子魚給謝應祁,「幼時,我學策論,他念詩經,阿爺念摺子,他在底下默楚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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